方屿不像姜天成那么激动, 他客客气气地说：“多谢老爷好意，不过我不准备回姜家了。您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需要什么回报。”

语气坚定, 神色平和，像是思虑已久的决定。

并不是气话。

但正因为不是气话, 姜老爷越发觉得无计可施——什么都不要的人, 往往要得最多。

他皱着眉头忍气吞声道：“姜家从不白欠人情，你告诉我, 你到底要什么？”

说出来，说出来他才好正大光明地拒绝。

方屿沉吟片刻，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姜天成, 露出一点笑意, “我真没什么想要的。”

因为他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然而，这番神情落到姜老爷的眼里，那不就是想要姜天成么？！

再看看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笑得多不值钱！

他气得心窝子发痛, 脑子一热, 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方屿脸上现出一个无辜的茫然表情。

“你……你们俩！”姜老爷颤巍巍地拿手指着他的鼻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姜天成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是姜家的长子, 你有责任为姜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要我同意你娶一个男妻, 除非你从你爹老子的尸体上跨过去！”

方屿：“……”

姜天成：“……”

方屿有点尴尬地转过头，挨到姜天成耳边小声道：“老爷是不是……弄错了？”

姜天成噗嗤一声笑了, 煞有介事地对他爹道：“爹, 我不娶他。”

“……那他娶我总行了吧？”

姜老爷：“…………”

姜老爷暴跳如雷：“姜天成你简直不知羞！”

“我怎么了？你不让我娶男妻我就不娶啊, 怎么现在还不让嫁了！”

“你！！”

方屿眼见两父子越吵越离谱，姜老爷脸色越来越差，生怕他一个没注意把自己气撅过去，连忙道：“我……我就先告辞了。姜老爷，您保重身体。”说着拔腿就往门外走。

“你不许再来我们姜家！”

“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父子两个不约而同冲他大喊，喊出了两句南辕北辙的话。

方屿自然还是要听姜天成的，他在门口停下，对朝他奔来的人拼命使眼色：下次再说，先让你爹缓缓。

可是姜天成就跟没看见似的，也不顾他爹在身后跳着脚骂人，径直走过来，伸手拦在方屿面前。

他说：“别走，你不是在等我的回答吗？我现在就给你。”

方屿睁大了眼睛，只听姜天成慢吞吞地对他说：“你能不能，给我做一辈子的长工？”

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还一脸的傻里傻气，姜天成怕他听不懂，又红着脸补充道：“就是……同吃同住，盖一床被子那种。”

姜老爷宛如被雷劈中，满脸漆黑，痛心疾首：“你敢！我不同意！”

方屿则终于回过神来，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露出结巴的牙齿，笑得像个捡了宝的傻子：“好啊，我答应你。”

姜天成也笑了，他从怀里掏出姜老爷还给他的那张卖身契，冲着他爹晃悠两下：“爹，你不同意也没用，我才是他的主人。”

姜老爷：“……”卖身契是让你这么用的？？？

姜老爷怒极反笑，一拍桌子：“有卖身契又怎么了？你别忘了，这个家现在还是我作主，我不同意，他进得来？”

姜天成点点头：“有道理。”

然后他挽上方屿的臂弯，笑盈盈地说：“他不来，那我就搬出去嘛，这姜家留给您了。哦对了，您老也别担心，尹慧雯不是做梦都想让天业当家吗？您费心多培养培养他，姜家不会后继无人的。”

说完，他伸手去牵方屿：“带我走吗？”

方屿深深凝视着他，与他手指交错，紧紧握住，“好，带你走。”

两个人手牵着手，把姜天成他爹一连串“狗崽子”“兔崽子”的怒吼拋在了身后。

*

在上府乡的乡都，最近在街谈巷议中霸占绝对榜首的一条趣闻，当属姜家少爷离家出走，哦不，离家私奔了。

这不是什么体面事，姜家自然不会张扬。而姜家的下人管教严格，也没有人往外走漏风声，瞒不住的原因主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