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妈, 酒鬼、赌徒爸,两个女孩。
这样的组合,想也知道是一场灾难。
姚望记忆里的家就是一片废墟, 充斥着暴力、酒精和浓重得散不开的臭气。
唯一跟“希望”这个词沾点边的就是姐姐、姐姐养的小花,和姐姐头顶那扇小小的窗。
那个酒鬼爸不在的时候,是她们少有的能喘息的时候, 她们会一起蜷缩在那扇窗下,谈论梦想、谈论未来。
梦想这个词还是姐姐教给她的, 姐姐的梦想是开一个小花店。
但那都是姐姐说的,她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她不是很信, 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然而,即使是那样虚幻的、不被相信的时刻也是短暂的, 酒鬼爸在家里的时候多,而且她们还被塞了做不完的活。
有一次她从外面回到家, 发现姐姐没有穿裤子, 还在哭, 酒鬼爸在沙发上打鼾,那是杀人的想法第一次在她脑中出现的时刻。
那时候, 她九岁。
那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再没有消失, 反而如同沸腾的岩浆,越来越暴烈,越来越轰动,硕大无朋、再难扑灭。
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她忍了六年。
在十五岁的一个晦暗的午后动了手, 那时候她已经熟悉了锁门换锁再锁门的流程,那天门再次被那个喝得烂醉的男人砸开,他扑到她身上,被踹开之后还笑嘻嘻地说认错了认错了,她一时怒火中烧,反手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捅进了他的脖子。
一击即中,他死了,就这么容易。
笼罩了她们十五年的噩梦,就这么死了,就这么容易。
那她们这些年来所遭遇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天空中划过一道惊雷,掩盖了门口东西落地的声音。她猛然抬头,对上了姐姐惨白惊恐的脸。
之后的记忆很混乱,姐姐的手很冷,眼泪也是冷的。她们抱在一起哭,准确的说是姐姐抱着她,她手里还有刀,手上全是血。
那男人的血都是臭的,带着酒精和腐烂味。
她记得她的肉/体还是蛮冷静的,告诉姐姐没关系,我会去警察局自首,你不要害怕。
“不要报警……”姐姐一直在哭,许多决定在那个短暂的瞬间在她的脑海中划过,最终,姐姐说,“你还是逃跑吧……”
姐姐后来还说了很多话,可她都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姐姐很用力地把她往外推,双手冰凉:“你走呀!你走呀!不要再回来了!你不是还要做宇航员吗?”
宇航员?什么宇航员?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被推出门去。
哦,可能是小时候胡诌的,她从来没有相信过,姐姐却记了这么些年。
她在大雨中游荡。
可能得感谢这场雨,没人看到她满手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