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时宴扶着他的手臂坐起身, 低咳两声,“你怎么回来了?”

元辙将外衣脱下披在他的身上,另一只手虚虚地护着他, “薛成文给我传了信, 我看到消息便回来了。先生放心,有我在, 没人再敢欺辱你。”

祝时宴摸索着抓住他的胳膊,目含担忧:“元星阑跟我说,你被南国刺客一箭穿心,可有受伤?”

元辙伸在外面的腿不自然地往回缩了缩, 神情放松:“我现在好好地站在先生面前,自是没事。”

他试图蒙混过关, 但他忘了, 祝时宴的嗅觉有多么敏锐, 尤其是对血腥味。

祝时宴的视线在他的腿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缓缓上移,对上他的双眸, “我不喜欢说谎。”

元辙抿了下唇, 露出已经渗出血迹的右腿,轻声道:“皮肉伤而已, 没骗先生。”

“中箭是真的?”

“嗯。”元辙点了下头:“但传出来的消息是假的。”

“只有我传给先生的信才是真的, 其他的消息都是我假意放出去的, 元星阑到现在都认为我带着大军节节败退, 而且中了一箭命不久矣,没人知道我现在就在京城。”

“伤口让我看一眼。”

元辙听话地屈膝将小腿上的伤露出来,怕祝时宴担心,他安慰道:“小伤而已, 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他故作轻松,但到底是中了一箭,再加上长途奔波未曾歇息,伤口早已化脓裂开,不断有血渗出。

祝时宴皱了皱眉,沉默地撕掉一块布条,动作轻柔地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

“回去后立即找大夫来看,伤口不可碰水,记住了吗?”

元辙的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他根本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能感觉到祝时宴轻柔的手指在自己的腿上拂过。

世人皆说,国师冷心冷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只有他知道,在对方冷清孤傲的外表下,有着多么让人沉溺和不舍的温柔。

包好后,祝时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收回手,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不该回来。”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了元辙头上,他愣了一下,心里又急又气,语气也多了一丝委屈:“为何?难道先生有难,我要视而不见吗?”

祝时宴抬眸看他,“元星阑跟我说你被一箭穿心的时候,我没信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寻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但你没有信我。”

“你不信我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所以抛下边疆十万大军和百姓,孤身一人回来,冲动又莽撞。”

一阵沉默之后,元辙低声道:“先生错了。”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像先生这般冷静理智的处理,我对先生有情,所以哪怕心里很清楚以先生的能力和手段,必能顺利逃脱这场劫难,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和害怕。”

“这种情感压过了理智和责任,迫使我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在我心里,关于你的一切都不能用利弊得失来衡量,冲动也好,愚蠢也罢,我接受不了你出任何意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祝时宴听懵了,呆呆地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砰、砰、砰,如镭敲鼓,一声大过一声。

他知元辙对他有情,却不知何时,已情深至此。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祝时宴有些受不住地移开视线,喉咙滚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跳也迟迟无法平息。

他只庆幸,昏暗的牢房很好地掩盖住了他微微发烫的脸颊和耳根。

不至让对方看到他的悸动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