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记不清自己20岁生日时在做什么了, 可能就单纯在做。
05-06赛季,他是队里的老幺karli小宝宝,上场的时间一半都是马加特看赫内斯脸色看出来的, 整个赛季他最高光的地方其实还是在世界杯。
本土世界杯结束了,这真的是无法想象的美好夏天, 卡尔的人生仿佛到达了一个小巅峰, 他是世界杯上最年轻最出色的天才后卫,他在自卑凝视巴拉克一年后竟然真的成为了他的恋人,他拥有了一个虽然哪里都奇怪、但就是能做成事的经纪人, 他拿到了一份薪资好漂亮的新合同,他的妈妈忙着谈恋爱也不作妖了,他的妹妹病情稳定了下来, 而且因为学新闻主播学得很用心, 在学校的广播站里真的当上了小播报员。
06-07赛季, 他在俱乐部里开始基本站稳首发位, 除非他特别累、状态不好。
他的队友都是他的朋友,在马加特走掉后,新帅希斯菲尔德还把克罗斯也丢到一线队来合练了。
也就团队成绩差,让他感到忧心。但幸好, 上帝专治刚拿到一点点幸福还没来得及品味的小孩, 很快就又给了他一巴掌,提醒他生活的残酷。
他伤心的事就不是队伍没成绩了,而是巴拉克受了大伤。
现在到了07-08赛季, 巴拉克回来了, 理论上来说他的生活应当也回到幸福的日子里去,但事情却完全不同。这赛季又双叒叕换了一份大合同后,五年、高工资和自己已经是个20岁成年人的事让卡尔忽然觉得他不再是个小孩了, 他这才真正站上了竞技场。
队友们开始把他当正儿八经的同事和竞争对手看待,舆论对他的新人保护伞也开始逐渐消退,虽然卡尔没感觉到太大的新秀墙,但在报纸上他就是开始看到更多对他的批评和建议。
幸好卡尔不是会因为或内行或外行人的眼光就质疑自己专业能力的人,也幸好卡尔其实是个看批评更安心、胜过看无穷吹捧的,否则他一定会觉得很沮丧。
能力和地位的增长让他本能地开始感到一种责任,或亏欠。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应当对整个队伍负更大的责任,很多事情在觉得不对时,卡尔希望能帮助它变成对的。每一场比赛的输赢对卡尔来说都变得很要紧,他和整个拜仁荣辱与共,这不是漂亮话,而是一种真实的感受。
而希斯菲尔德和克林斯曼都交给他的后防指挥权也增长了这种责任感。
而且卡尔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巴拉克在经历一段很困难的时期——虽然伤愈复出后他的状态找得还凑活,首发地位也依然牢固,毕竟他依然是拜仁的顶星和顶薪,可去年这时候波多尔斯基就能因为球权直接在更衣室里和他吵架,今年在三个重量级球星涌入而且表现都很好的情况下,离队养伤了近半年的巴拉克再回到更衣室里时,地位格外微妙起来。
但这种微妙是无法言说的,卡尔只能想,一定要赢球,一定要赢球。
赢了就一切和谐,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输赢面前,别的事都是小事。
足球界只有一种终极的、永恒的丑闻,那就是输,那就是变成弱者。
菜在竞技体育里真的是原罪。
比赛开始占据卡尔大部分注意力,现在晚上在家里时,他不再是抱着本子偷偷照着巴拉克的背影画画了,而是不断地画战术图。
电视机柜子里放着的游戏卡带和电影碟片也开始被他不断带回家的比赛录像带挤占位置。
可是胜利女神就是不可能永远站在拜仁的一边,卡尔开始觉得能完成不败赛季的阿森纳真是神俱乐部。输掉比赛带来的尖锐矛盾和高压让他不堪重负,他最恐惧的是克林斯曼进入更衣室后开始赛后总结,每当对方提到巴拉克,每当更衣室里任何人提到巴拉克,他都感到眼前一黑。
克林斯曼经常会把他和拉姆带去办公室聊聊战术,听听意见,每当他们议论巴拉克,卡尔也不敢发表意见,无论是好话坏话,他都不愿附和或反驳,爱让他做不到公平公正,卡尔害怕自己的不公正会流淌出来。
但只对着巴拉克沉默也很古怪。
而且大部分时候,事情根本不是针对巴拉克的,只是天然对巴拉克不利罢了,卡尔又该如何反应呢?
很多时候,不是巴拉克不好,只是拉姆更好。
拉姆在场上高效表现,状态稳定。通过在比赛中的全能表现,他已完全赢得教练和队友的信任,尤其是在关键比赛中表现出色,越发证明他正逐渐成为球队不可或缺的核心。
拉姆的多面性——既可以踢左后卫又可以踢右后卫——让他能够灵活地在场上成为关键人物,而巴拉克可能在中场的位置上逐渐失去不可替代的地位。
拉姆的领导力、无私精神以及对球队的忠诚,也在让他逐渐成为更受教练和队友欢迎的领袖人物,卡尔能感觉到他在场上和场下都逐渐取代巴拉克的领导地位。
但这能怪拉姆吗?就像帮助卡尔一样,拉姆也主动与新来的球员交流,给予他们指导,而巴拉克到现在为止甚至还会同时对克罗斯和卢卡·托尼两个人喊托尼,懒得区分他们,搞得现在连克罗斯听他喊人都不回头了。
拉姆也总能在一些战术讨论中给出建设性的意见,赢得教练的认可和支持。
比如现在拜仁的战术重心在非常自然地往边路倾斜——边路是他们有着大优势的地方,左边靠着外贝外,右边靠着拉姆,他们很多时候都是靠着边路突破内切,然后直接打门或做给中锋来实现进球的。
而中场核心的角色则慢慢被边缘化。
这种战术上的调整不需要直接排挤巴拉克,但会让他在球队中的作用显得不再那么不可或缺,他从前几乎是所有攻击的发起点,但现在呢?可卡尔又怎么能指责这样局面的出现,因为巴拉克伤了太久,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他们当然得做出战术重心的转移,否则球早就踢不下去了。
“卡尔,怎么不说话了?你觉得这里拉边的效果不好吗?”克林斯曼提醒他。
卡尔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于是说:“效果当然是好的。”
拉姆体贴地讲:“卡尔可能是累了,先生您也别太辛苦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去吧……”
克林斯曼撸袖子笑:“你请我啊?”
拉姆也笑:“您要是愿意赏脸的话,我巴不得天天请啊。”
克林斯曼哈哈哈起来:“那也不行,那不成我收受贿赂了——好了好了,走吧,我请你们吃饭,这可是我们那时候最喜欢去的餐馆,奥利弗(卡恩)现在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但实际他那时候天天和我一起去偷吃,过了两月我没长胖,他胖了三斤,但你们别告诉别人——哎,卡尔不准跑,今天我一定看着你吃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会吃着肉都长不起来体重呢?”
卡尔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了,巴拉克在沙发上织毛线等他,他突发奇想地想给卡尔织一个大的毛线袜,然后把礼物放进去。
因为那天卡尔和他说自己小时候礼物都没有放袜子里——埃里卡觉得这样太丑了,礼品就是要包装精美地放在圣诞树下,而罗尔夫虽然没离婚前都很溺爱卡尔,但他毕竟是个小男人,在家里什么都看着埃里卡的脸色来,所以也告诉卡尔袜子里放不了什么好东西,让他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