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两天的暴雨,狂风刮倒了路边的小树,树苗刚栽下去没多久,就被拦腰截断,再没有拯救的可能性。
李寂在暴雨中生了一场大病。
高烧两天,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一闭眼全是光怪陆离的梦,他像被关进一个玻璃罩里的小人偶,恐惧丝丝缕缕将他包裹,他拼了命地拍打玻璃,尖叫着想要逃离,玻璃罩忽然一阵摇晃。
他在透明的玻璃外看到陈谨的眼,带着蜜一般的笑意,穿过玻璃黏在他身上,他像是被裹进泥沼里的人,呼吸间都是腥气。
陈谨像得到心怡玩具的小孩,如珍如宝将他捧在手心,放大的俊脸贴上来,笑吟吟地说,"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李寂猛然惊醒。
他瞪大了眼,梦境太过真实,他仿佛真变成了陈谨手中可以随意把玩的小玩具,生死都不由自己。
李寂后怕地掐自己的手臂,骨肉还在,他没有变成玻璃罩里的玩偶,还是活生生的人。
剧烈喘息过后,他发觉自己周身都是冷汗,像是刚在水里被捞起来一样。
门把忽然被扭动,李寂条件反射警惕,在看见林素琴的脸时才渐渐放松。
林素琴见他醒了,喜出望外,唠唠叨叨个不停。
"叫你在外面淋雨,这下好了,把自己折腾城这样子。"话语里虽有责备,但也饱含浓浓的关切。
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覆在李寂额头,林素琴松了口气,"烧退了,你爸给你熬了鸡汤,今晚喝了发发汗,明天就该好了。"
林素琴左右瞧瞧李寂,叹气道,"你这半年瘦了很多,我跟你爸都和你说过,学习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第一位,我们也不是非要你成龙成凤,只要你以后有份好工作,能保障自己的生活,就很满意了。"
李寂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家庭永远都是他在伤痕累累后可以停歇的港湾,他颔首,带着鼻音,"我知道的。"
林素琴出去张罗晚饭。
高烧过后的李寂没什么力气,但还是起床去洗了把脸,再出来站在窗边,看外头阴沉的天,乌云延绵不断,只是两夜,外头就像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窗外的树枝被打落在地,地面是烂泥和腐花,一片狼藉。
暴风雨后万物需要重生,被催折的人,也需要时间重建骨血。
李寂翻开手机,有几条同学关切的询问,他一一回复。
又点开陈谨发来的信息。
问他烧退了没有。
往上的几条。
是陈谨想找他,他撑着最后一丝神志回复自己发烧了。
难得陈谨没有丧心病狂到强迫他出门。
李寂不想回复,全当自己还在生病。
鬼使神差的,他往下划拉,停在了和易鸣旭的聊天框。
空白一片。
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寂的指尖停留许久,最终点开转账页面,没有出现易鸣旭的名字。
他心里忽然空了一瞬,然后不做留恋地将易鸣旭的联系方式删除。
他和易鸣旭之间,现在是真的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