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东楚朝堂上诸臣都或多或少能觉出,昭王殿下心绪不佳,不仅听政时冷口冷面,凡有些错漏都要被毫不留情地申责一番。
这天下朝后风雪驻了,天边虽彤云翻涌,但宫里青砖被扫出了阡陌纵横的路。容毓紧了紧大氅,兴致缺缺地闲逛,先去捧月宫给蓁淑妃问了安。淑妃看他不过短短数日瘦了一大圈,惊得忙问怎么回事,容毓含糊其辞地遮盖了过去,母亲又把跟着的人训斥一通。末了璃儿和素纨被骂得灰头土脸,低垂着头随他告退出来,背后的小厮们拿了满手的滋补品,全是淑妃叫带回府去的。
“哎……”容毓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被母亲一口气念了一早晨,现在耳朵里还回荡着谆谆教诲。这世上能叫容毓手足无措的人不多,淑妃娘娘算是一个。
容毓记得,自十四年前他做了那个荒唐事后,母亲揪着心,连哭了三日三夜,最后连血都咳了出来。打那以后他便再没敢吓过她。
想起那事儿,容毓皱了皱眉,仍有些不舒服,藏在大氅里的手不自觉往自己下身处碰了碰。时至今日犹然记得那一针针穿过皮肉的绝望痛感。
那日被叔父凌辱后,年方十一岁的慕容毓才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同。他多长了一个东西,男不男女不女,每月要受那非人的苦楚,被他人发现了还要被摁在地上往死里折磨。
这个东西本就是个祸根、罪孽,让他变得怪异扭曲,敏感渴欲,肮脏又淫荡。
它本就不应当生在他身上。小慕容毓那天夜里忍着身上透骨的疼痛,偷偷从母妃的荷包里拿了针线,将自己关在小室里,狠狠咬紧牙关,一针一线,将自己的雌穴给缝了起来。
血水混着经血染透了棉线,针变得滑溜溜的,他捏得紧,手上印出深深的刻痕。他从未如此时此刻这样厌憎自己的身体,对着镜子,看着血透过小缝渗出来,又被自己红着眼睛一针一针封堵回去。最后他把自己缝得严严实实,会阴那处一条缝线像是爬了只蜈蚣。
他看着镜子,两只血淋淋的小手举在跟前,盯着自己开始失控地疯笑。他以为这样就成了,这样他就能跟旁的兄弟们一样,像狄儿和阿竺那般是个正常孩子了。
下面从夜里开始肿胀,他缩在被褥里一声不吭。过了两日,污血流不出,底下又生了炎症,他忽然发了高热,昏厥在小室中。
记得那天母亲抱着他凄厉地哭着,亲手将他缝的针线一刀一刀挑开,口里翻来覆去只道着“冤孽”。这场急症直发了整整三天才退下去,母亲日夜守着,给他清洗伤口,灌汤药,见他醒了,也不说话,含着泪在他额头上眷恋地亲吻。
翌日就听人说,母亲亲自入了宫。又过几日,她被新帝纳入后宫,去燑王妃旧号,封为蓁淑妃、赐居捧月宫的旨意便传到了燑王府。
与之一同传来的,是特封慕容毓为昭王的圣旨。燑王府一夕之间摘匾,更替成了昭王府。
从那以后母亲便再没笑过,便如一潭去了源头的死水,终日冰凉沉寂下去。慕容毓因她入宫而被封王,由于有宗庙人伦压着,是以楚王也再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殿下。”璃儿应时开口喊他,将容毓思绪拉了回来。
容毓如梦初醒,忽然意识到自己走着走着已经逛出了御花园,走到东宫附近来了。
“殿下来此,可是想看望大皇子么?”璃儿的话音未落,远远便听见一声兴冲冲的“毓哥哥!”,容毓忙收敛了伤怀,转过身笑脸相迎。
慕容狄这次穿了一身劲装,小小的藤甲护着胸腹,手里还拿了一张弓。见着容毓,他忙冲了上来,额上脸上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