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宥从公司回到别墅,还没下车,手机里就收到了一个匿名人的资料。

他皱了皱眉,想要删掉。

但在看到郁桉郁清这两个名字时,他的眼皮突然剧烈地跳动。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郁宥缓了口气,打开了资料。

资料只有两段视频,他点开了第一个,视频开头就是站在湖边的郁清。

和郁清之前说的的完全相反,不是郁桉去湖里游泳,将他拽下去,而是他提前很久站在了湖边,然后等着郁桉到来。

大概半小时后,郁桉跑过来,看到郁清站的地方时,神情焦急。

视频里郁桉眉眼间的熟悉感差点让郁宥落泪。

他不敢再看下去,但不管他怎么关掉,手机屏幕依旧是这个视频,对方像是一定要他看完。

他定了定神,看到郁桉上前,想要将郁清带下来。

郁清脚下一滑,然后用力拽着郁桉的手,两人一同掉进了湖里。

郁桉会游泳,郁清不会。郁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这个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去救郁清,哪怕是对方拉他下水。

郁宥微微仰了仰头,再次深呼吸。

后来郁清被郁桉推上了岸,而他也赶了过来,带走了郁清。

看到这里,他回想起当初自己的想法,有点不敢置信。

为什么他当时就会觉得是郁桉推郁清下水,好像从看到两人落水开始,他内心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像是被植入了不属于自己的思想一样,之后也一直认为郁桉欺负郁清。

明明在别墅里,郁桉性格温和,对郁清是最好的。

接着,他看到了独留一个人在湖边的郁桉,看到他半截身子还在水里,脑袋无力地垂着,眼睛似乎是看着某个方向。

郁宥脑子嗡地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郁桉是在看他的背影。

他整个人突然就崩溃了似的捂住了眼。

后来的视频里,郁桉是怎么滑进水里,是怎么被路人发现,等他再次有意识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下了车,走进别墅。

管家迎上来,刚要说什么,看到他的神情后,又禁了声。

郁宥去了郁父的书房里。

视频不止是落水这一段视频,那人还去调了医院的监控,所以郁桉是怎么被人推进医院,护士又是怎么给家人打电话却打不通。

这些画面都真真实实地展现在了郁父面前。

当时他只是在郁宥的口中口头得知,但文字总是没有视频给人的感觉来的强烈。

在看到郁桉青白着脸,躺在担架上毫无生气时,他突然别过脸,猛烈地咳嗽着,像是要将五脏肺腑都给咳出来。

直到他又看到郁桉竟然还能醒过来,给自己签字,然后被送进抢救室,之后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除了医生护士,没有人再进去。

视频里郁桉住院的七天,出现最多的画面,就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瘦削背影。

郁父看了很久很久,内心想到却是小时候的郁桉。

当时他每年去打预防针,也都要爸爸妈妈哥哥陪着一起去,说这样就不会怕针了。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难道他找回郁清这件事情,真的做错了吗?

书房门被人突然地打开,郁宥看到郁父书桌上的手机,刚要开口问的话停在了嘴边。

郁父的手机视频还在继续放着,郁宥听到声音,眼眶又变得通红,似乎又有液体溢出,他偏过头拿手擦掉,直截了当,“爸,郁清不能继续留在别墅了。”

郁父沉默着没说话。

郁宥则是直接喊来了管家,“郁清呢?怎么没看到他?”

管家低头说,“小少爷在今天下午就出了门,现在也没回来。”

-

郁清出了别墅后,一整晚都没回家。

他在剧院门口足足等了一整晚,一眼不眨地看着门口,想要看到郁桉。

他一边等,也一边在想,为什么会下意识来找郁桉?

明明他这么恨郁桉,可只要碰到一点事,他还是会去找寻郁桉的身影。

只是想着想着,郁清就流了眼泪,他没擦,而是继续蹲在一旁等。

天黑又天亮,他才回家。

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郁父和郁宥。

见他进来,脸色很差地、沉默着望着他。

郁宥罕见地面带怒色,“郁家待你不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郁桉?”

郁清似乎是不能理解,“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离开吧,以后也别喊我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郁宥顿了下,“况且,我们本身也没有血缘关系。”

郁清攥紧了手心,看向郁父,“爸,妈妈呢?”

听到“妈妈”这两个字,郁宥浑身一震。

他不可置信看向郁清,像是几十年来第一次认识郁清。

郁父却是一直沉默着,直到郁母下楼,他皱了皱眉。

郁清看到郁母,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跑到了郁母身边,“妈妈,我待会想要穿着戏服去上课,你帮我把戏服拿出来好不好?”

“戏服?”郁母跟着念了一遍,然后说,“好啊,好啊,安安喜欢穿戏服的,我去给你找。”

郁清笑着点点头。

期间,他隐晦而又兴奋地看了眼郁宥,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嘲讽。

郁宥握紧拳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郁父说,“郁宥,带你妈妈回房间。”

郁宥咬了咬牙,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上前扶郁母上了楼。

郁父看着他们上去后,才对上郁清的眼神,表情冷漠,“你早该知道的,郁桉只有一个,但郁清却可以有很多个。”

郁清脸色霎时白了。

他僵硬地站着,听着郁父对管家说,“看好他,之后没有我的同意,他不准再踏出别墅半步。”

管家点了点头。

郁清站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催他,最后他还是去了郁桉之前住的小房间。

床上空荡荡的,没有床上用品,他合衣躺上去,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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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桉从昨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醒来时,外边还是蒙蒙亮,平平躺在他肩膀边,肚皮起伏,还在睡梦中。

他笑着揉了揉猫猫头,脑子里浮现出昨天顾屿舟抱他的一幕。

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好意思,又觉得对方力气很大,只是单手就能抱起他来,从医院走到车上,气息丝毫不乱,很稳。

他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郁父郁宥也这样抱过他。

很多次,几乎每次出门都会抱他,舍不得他走路,不想让他受累。

所以这也就导致他被接回来后,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接受不了、理解不了,为什么以前将他捧到手心里的家人,变得这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