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
“顾上将, 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今天您是晚宴的主角,大伙都等着您呢!”皮克斯谄媚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只听声音就足以想象出他嬉皮笑脸的模样。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 顾承砚还没到, 主角总是姗姗来迟,至于皮克斯为什么有胆子催, 那当然是因为他背后的人不耐烦了。
顾承砚对此无动于衷,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 “已经在路上了。”
“好嘞好嘞,我老皮就在此恭候了。”
挂断终端的那一瞬间, 两边同时开启针对彼此的最终计划。
皮克斯那头,他收起谄媚的笑, 眼底带着三分冷讥,转过头又对另一个人堆起笑脸, “小莱特少爷, 您放心吧, 今天一定能成功, 很快顾承砚就会成为咱们最趁手的刀。”
小莱特少爷的眉眼和莱特侯爵极为相似, 但他并不是莱特侯爵的儿子, 而是侄子,年纪轻轻也是个手腕了得的人,眼下莱特家族的爵位说不得要落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拉拢顾承砚一开始也是他的提议。
已经在此等候的其他贵客因为顾承砚的迟到很不满,话里话外都是对下等社会兵痞子的不屑。
“诸位,稍安勿躁。”小莱特少爷接过一盏香槟, 高高举起, “好事多磨,我们已经等了这段时间, 又何妨再等一会儿呢?”他转身指向身后未开封的一瓶酒,看上去十分昂贵,“今天我们在此共饮,就是为了让顾上将尝尝上流社会真正的美酒,日后,他将是我们最好的同盟、最忠诚的伙伴,既然如此,何不多些宽容呢?”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让集聚于此的其余贵族略微动容,心下各自的算盘已经敲得叮当响。
如果穆迩陛下在这里的话,他也许会发现这里的人基本上和那天一起去他那里上眼药水的那群贵族有几分相似,但几乎没有他见过的面孔,这说明这群人同为贵族,却都是些旁支余脉,甚至没有资格进宫面见皇帝。
华灯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渲染地更加奢靡高贵,晃得人睁不开眼,灯红酒绿之下暗藏波涛汹涌,站在宴会厅的贵族们言谈优雅,觥筹交错间心思都在远方。
落地窗外是无垠的黑暗。
几公里外,顾承砚的飞船从城市上空缓缓飞过,黑暗笼罩下,几架通体漆黑的隐形机甲如影随形地跟在左右。
顾上将倚着头,手里随意地把玩一个打火机。
他的雪茄盒自从那次把衣服借出去之后就“不知所踪”,他没告诉任何人,所以现在还没人知道他的雪茄盒丢了,当然也没有准备新的。
他总是对一切浅尝辄止,不止是烟。
卫空呈上一份报告,“上将,截至目前,已确认贵族后院死亡平民五百四十二人,无法确认身份者三百二十一人,获救……五人。”他沉默了一下,因为这个数据还不是彻查后的结果。
这也就意味着死亡名单也许还会继续增加。
顾承砚压低眉心,神情晦暗,“帝国的平民还是太多了。”
不远处,卫路面前的屏幕上展现出狂鲨俱乐部的地形图,有几处地点被标了红色,还有几处地点被标了绿色。
他回头:“上将,已经确认好了。”
顾承砚:“还有多远?”
“最后一公里。”
“好。”顾承砚点点头,“告诉他们,我们来了。”
半小时前。
极夜号飞船骤然发出刺目的光,穿透度可高达几千米,几乎是瞬间,宴会厅的人们意识到顾承砚来了。
真是等候已久了。
他们纷纷看向窗外,刺眼的光线不忍直视,但这掩盖不了他们眼中的激动,充斥着野心的狠辣振奋,抑制不住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狰狞。
小莱特站在落地窗前,光亮让他不得不半眯起眼,但他还是朝着划破黑暗驶来的飞船遥遥举起酒杯,喃喃笑道:“欢迎你,顾上将。”
这场晚宴只是一场精心准备的骗局,他们装作热情善良的模样迎接顾承砚,用足以让Alpha沉溺其中的药娃娃给他尝鲜。
听说那是个Beta。
那当然不足以令他满足,只会感到抓心挠肺的空虚感。届时他们将会送上真正的礼物,他会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从此意志不再是自己的意志,威名赫赫的顾承砚上将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我们今后最忠实的……”
“狗。”
话音刚落,几束弧形光线落到大楼上,这几束光线比飞船上射出的光要黯淡许多,以至于所有人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其中一道弧形光线直直冲向宴会厅,十分逼近小莱特面前的落地窗时,他才看清了那是什么。
瞳孔中倒映出微型导弹的形状,倏尔惊恐爬满他的脸庞,小莱特只来得及扭头一声“卧倒!”电光石火的刹那,导弹已经冲破落地窗,笔直坠入宴会厅。
“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轰然响起,烟雾和火光像腾飞云驾雾的巨龙在楼层间穿梭。
小莱特躲闪不及,半个身子都是血,疼痛让他有些麻痹,一时分不清哪里受了伤。
他趴在地上大吼:“叛徒!杀了他!顾承砚这条狗背叛了我们!”
可惜没人回应他。宴会厅的贵族们被爆炸波及,躺了一片,剩下还能站起来的都在跌跌撞撞地嚎叫着向外跑。
“从未达成过同盟,又何谈背叛?”
“哎呀,这不是小莱特少爷吗?”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影从正门踏入,一眼锁定苟延残喘的小莱特,他走过去弯下腰,掀开一层面罩,里面还有一层透明面罩作为双重防护,但这足以小莱特看清他的长相。
“还记得我吗?咱们在莱特侯爵的葬礼上见过的。”
小莱特“呸”了一口血沫,“下等臭虫,顾承砚带着你们这帮认不清主人的狗,胆敢对我们下手,知道后果……”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卫路直起身,悠悠道:“怎么能说我们是狗呢?非要这么打比方,我们也应该是鬣狗这种动物吧。”
“很凶残的,不是吗?”卫路笑吟吟的,好像真的只是在与他闲谈。随即话锋一转,“非要说后果的话……莱特侯爵头七都过了,你看到什么后果了吗?”
他笑得十分欠揍,补充道:“我不还大摇大摆地进去代表我们上将作了吊唁了吗?”
小莱特又吐出一口血。
“帝国、陛下、所有贵族阶级,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群渣滓!”
“是嘛,从数量上看,底层民众的数量比起金字塔顶端的贵族实在是多多了,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朝兴替总是少不了受压迫的老百姓奋起反抗。哦,你说镇压?”卫路耸耸肩,“我还挺期待的,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几台嗡嗡作响的机器驶了进来,开始清扫战场。
“放心,诸位!”卫路站在宴会挺中央,踩到一块断裂的石板上,张开双臂,高声喊道,“今天之后,我们会挨个前往诸位家宅送上讣告的!”语调清扬,听起来相当病娇,十足的大反派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