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 顾承砚放下袖口从巷口里出来,边走边交代卫海:“把人和刚刚收集到的情报整理一下给陛下送去,还有那个头盔样本, 告诉陛下继续查他们的上家。”
卫海应声称是, 身后小巷内只余微弱的哀嚎,卫路还站在原地, 交代下属做事,脚下几人瘫成一坨烂肉, 为手的那个小胡子几乎要不成人形了。
卫路啧啧称奇,“对付你们这样的人, 居然能劳驾上将亲自动手,不得不说……也是你们的毕生荣幸了。”
卫海跟着顾承砚, 边走边说:“如果真的按照他们刚才所交代的,这东西目前还只是试验品, 他们到处搜罗人群参与实验, 还把人群框定在中产家庭的学生身上, 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更何况凡是用过这种东西的人, 基本上不是疯癫就是痴傻……”
谈话间, 两人已经来到飞行器旁, 耿诺坐在里面,正扒着窗户眼巴眼望地冲着他们来的方向。
顾承砚抬起手示意卫海先不要说了,卫海迅速噤声。
“在干什么?”
他没有直接进入飞行器,而是站在窗口外问耿诺。
他的专属飞行器要比耿诺那个大上不少,至少站在地面的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里面的耿诺对视。
耿诺歪了歪脑袋, “嗯……在等你。”
“油嘴滑舌。”顾承砚锐评, 严肃的神情却松动不少,转身上飞行器前, 他做了个动作,抬起袖口,不经意地在鼻尖轻嗅了下,在巷口很巧妙地没让自己沾染上任何血腥气,但此刻他又特意确认了一遍。
进了飞行器,他把耿诺拉到另一边比较宽敞的位置,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耿诺决定在顾承砚审问他不按时回去之前先一步抢下话语权,为此不惜对着顾承砚大拍马屁。
“怎么能叫油嘴滑舌呢,我这是真心的!”
顾承砚低头静静看着他,没说话,耿诺笑嘻嘻往他身边凑了凑,夸张地说:“哇噻上将你都不知道,下城区的路又窄又难走,可你突然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天地都宽阔了,您就像……就像天神降临一样!驱赶了下城区的黑暗,嗯……照亮了我回家的路!”
耿诺说完还一副对自己的马屁小作文很满意的模样。
顾承砚:“……谢谢,天还没黑呢。”
他无奈又好笑地提着他的后颈把他扔到座位上,反手系上安全带,心想你还知道你面对的是下城区的黑暗,差点让人坑了都不知道吗?
耿诺老实坐好,手撑在座椅上,两腿来回晃荡,“上将,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承砚瞥他一眼,“不是来给某人照亮回家的路吗?”
“……”
耿诺打个哈哈,头往窗外扭,又被顾承砚掰着脖子扭回来,小鸡仔一样,缩着脖子嘿嘿笑。
顾承砚抬起胳膊,露出腕表:“昨天怎么说的?晚饭前回来,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耿诺瞄一眼,老老实实念出来:“六点……差两分钟。”
“你是想强调还没到晚饭时间吗?”
“不是。”耿诺低眉顺眼,小声说:“就是想问问您这款飞行器到家要多久。”
顾承砚看着他,问:“饿了?”
耿诺小心翼翼抬眼瞧他,发现对方一副静静看他编的样子,自己已然被看透,再怎么故弄玄虚也是徒劳。
他立刻坐直身体,也不顾左右而言他了,老实交代。
“我……飞行器出故障了,然后遇到了有困难的人,乐于助人来着,就把他们送到这边了。”耿诺三言两语解释完,生怕顾承砚不信,下次再也不让他出来了,讨好地抱着顾承砚的胳膊,“我不是故意不按时回去的,也没想跑,但是但是,飞行器坏了,我又不知道上将宅邸在哪……”
“你出来前不是带着光脑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耿诺表情空白了一瞬,恍然喃喃道:“卧槽我怎么给忘了。”
顾承砚:“……”
弗兰:“…………”
顾承砚扶额。
真搞不懂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跟希洛殿下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怎么就记得把光脑拿出来了?
太尴尬了,耿诺松开顾承砚的胳膊,坐回位子上,不想说话了。
不行,不说话显得他更蠢了,必须得说点什么。
耿诺生硬地转移话题:“上将,你知道吗,现在有种技术,特别厉害,能像启蒙光脑一样往人的脑子里灌输高级知识,你说如果这项技术大众化了,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天才?”
“你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容易的事?”
耿诺讷讷地想,当然不容易,要十万银河币呢。
他试探地问:“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个月的工资?”
“可以,但你要拿去做什么?”
耿诺突然忸怩起来,掰着手指头算,说要拿来还债,给爸爸治病,还要给舅舅家弟弟的生活费,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
顾承砚:“不说实话就别想提前预支了。”
“我……我就是想试试那个仪器……”
“刚才那伙人告诉你这东西有这么神?”
耿诺点头,有些好奇地问:“上将你刚才找他们做什么?”
顾承砚没答,而是问了耿诺另一个问题,“之前我在狂鲨的消费,记在你头上的提成少说也有二十万银河币,那些钱呢?都花完了?”
“啊?”耿诺面上更加空白,“啊???”
“什么提成?什么二十万?”耿诺不可置信地抬高了声音道:“我原本可以有二十万银河币的吗?!”
顾承砚奇道:“皮克斯没给你说?那他给你了多少?”
耿诺崩溃道:“他一分也没给我啊!”
“一分都没给你?你给他打白工?”
“我是被骗过去的啊!”耿诺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说好底薪两万银河币,实际上屁都不是!而且他把我招进去就是想搞死我的,连底薪都没打算给我!要不是我机智,真要死他手里!”
“从头到尾我手里就只有你给我的那二百多张银河法钞小费!”
顾承砚皱起眉,他之前查到耿诺家里却如他所说的那样,又是欠债又是父亲病重,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贫苦人家身世,便认为他是为了钱才给皮克斯卖命,因此始终对他留着一份提防。
但他现在说自己没拿到钱?
“二十万银河币,二十万银河币……”耿诺喃喃念叨,满脸惘然地伸出手指掰算,算着算着头顶就要冒烟了。
他悲愤加交:“我要跟他拼命!!!”
如果不是安全带锁住了他的行动,耿诺可能要原地弹跳起飞。
顾承砚连忙安抚他,“皮克斯已经死了。”
耿诺咆哮道:“尸体在哪?我要鞭尸!!!”
顾承砚:“……”
“等等,你说他想搞死你又是这么回事?”
“因为……”耿诺说了两个字就卡壳了,不敢继续说了。
他意识到如果说是被贵族少爷报复,那就不得不提到他给人家替考的事。万一追究下来那位阮少爷可能没什么影响,他却不一定有好果子吃。
顾承砚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下城区?
耿诺脑子灵光起来,他可没这么自恋,会认为对方是专门来找他的。
顾承砚把他支开,单独和那些人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那些人不是说用了这个光脑就能无痛考上皇家学院吗?该不会就是来查这个的吧!
“因为什么?”顾承砚追问。
耿诺冷静下来,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顾承砚纳罕道:“你被他拿住了把柄?他都死了你还怕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耿诺小心翼翼说:“万一是很严重的事呢?”
顾承砚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杀人了?”
“不不不,”耿诺连声否认:“那没有。”
“那还有什么算得上严重的?”顾承砚态度相当桀骜猖狂,简直是目空一切,“你在担心什么?有我在,谁能把你怎么样?”
耿诺小声嘀咕:“万一就是你要抓我呢……”
顾承砚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顾承砚耐心告罄,语气重了些:“你说不说?”
耿诺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悲从中来,怎么好好的就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了?下次不会说话还是闭嘴算了。
不对,他还有下次说话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