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书房里, 只有弗兰投放的光屏带来些许亮光。
顾承砚两指间夹着一根雪茄,单手抵着额角,目光跟随屏幕上的人影流转。
头号嫌疑人耿诺当然不会出现什么值得被怀疑的举动。
因为他本就是无辜的。
顾承砚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在此。
光屏上的人抓住了他的视线, 思绪却杂乱无章地飘荡。
那天卫空来顾宅回报工作时, 无意中提了一句,说耿诺现在看着跟在俱乐部时不太一样了。
确实, 活泼了不少。
他的真实性格应该也是挺活泼的,在俱乐部被压抑了很多, 但当他意识到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即使被管家欺负, 饿了一个礼拜,也没有消减他的热情和活力。
毕竟他年纪不大, 从调查的记录来看,下个月才刚满十九。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换作别的孩子, 这个年纪大概在大学校园里。
如果同样也是这个尴尬的月份出生, 或许还要面临早上一年学还是晚上一年学的抉择。
而耿诺, 并没去上学, 而是出现在狂鲨俱乐部, 穿着半遮半露的衣服, 闯进了顾承砚的视线。
彼时顾承砚的鼻尖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耿诺双眼青涩明亮,毫无媚态,看起来太过美好,纤细的腰肢在推车后若隐若现, 走近了才得以欣赏到白皙细腻的皮肤与脂玉般的肉.体, 在酒精和尼古丁蛊惑之前,已然夺取了顾承砚的目光。
顾承砚看着他, 心头激荡起一股暴戾,有一种想将他毁灭的冲动。
可那时候,耿诺应该被皮克斯吓坏了。
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儿,谨小慎微、束手束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跪在他的脚边,颤抖着臣服仰望……勾引他。
顾承砚见过许多赌徒,那些人的眼中津满凶光,贪欲早已将大脑吞噬,却依然将一切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赌一个渺茫的概率。
耿诺是最大胆的赌徒,居然将赌注放在他的身上。
他选择了他。
赌他的庇佑。
顾承砚想,他怎么敢赌的呢?
他从未信过他,直到爆炸前夜,他还想杀了他。
顾承砚悠悠吐了口烟,袅袅婀娜上升的烟气在光亮下幻化有形,恰好飘在光屏中少年的脸上。
他又回想起那一天。
雪茄由他嘴边抽离,转入他唇间。
他本想用一种居高临下、带着羞辱意味的举动将烟汹涌地喷在耿诺脸上,将纯白扼杀,让他被迫承受。
但顾承砚没想到,耿诺卑微又虔诚,心甘情愿地张开了嘴。
烟气又从他的口中,渡至他腔内。
这种刺激感对顾承砚来说简直前所未有。
哪怕后来顾承砚射在耿诺嘴里的刺激感,都比不过那一刹那多巴胺的激升。
想将这个人拆吃入腹。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但,顾承砚从不认为自己是被情绪支配的动物,易感、发.情,被信息素掌控的Alpha与野兽无异。
巧就巧在,耿诺没有信息素。
顾承砚不曾被信息素支配。
那这种情绪又从何而来呢?
他想杀他,不是假的。
可他终究在最后留了他一命。
如果之前还能解释为观察他到底有没有问题。那么现在呢?
顾承砚看到耿诺依恋地抱着耿父,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
耿诺窝在耿父的怀里哭,和他在床上哭的模样又截然不同。
再往后看到那个和耿诺勾肩搭背的Alpha,顾承砚眯起眼,按灭了雪茄。
“滋……”
顾承砚心头也莫名滋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和愠怒。
好像一切都明了了。
是的,他想占有他的一切。
一切的情绪,和每寸□□。
就像那个夜晚,他流连满身印记的耿诺,心中想的却是——这个人到死都是属于他的。
占有。
顾承砚舌尖抵着上颚,在嘴里翻来覆去研磨这两个字。
赫尔曼星球虽然毗邻帝星,却沾不到一丁点光。地窄物贫,科技也较为落后,从光屏可以看到,耿诺家乡的村落更为贫瘠。
就是这样的土地将他养育出来,送到了自己身边。
像他这样出身的人,在银河系数不胜数,在当初顾承砚拿到那份乏善可陈的背景资料时,第一反应也是,这样的出身和家庭背景,果然很适合拿来培养做间谍。
但顾承砚终究是对他心软了。
该早些问清楚的,顾承砚想,也不必让他吃这么多无枉的苦。
好在,现在也不迟。
镜头一转,顾承砚看到了什么,忍不住嗤笑一声。
弗兰的监控忠实地记录下了耿诺帮希洛二人探查追兵时顺手去买黑土面包的全过程。
“……”
特意为他带的家乡特产?
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在俱乐部的时候,耿诺的小眼神还只会自以为隐蔽地悄悄暴露情绪,现在已经会明目张胆地憋着坏了。
顾承砚理所应当地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才愈发活泼的。
我把他养得挺好。
还可以更好一点。
在耿诺刚遇到希洛时,弗兰为了不被希洛察觉到,中断了片刻,所以顾承砚也就没能看到耿诺在面对希洛时那不值钱的样子。
后面顾承砚基本上已经看过,但他还是带着欣赏的目光重新看了一遍耿诺拆光脑设置指令的过程。
专注,轻松,眼尾吊着一抹小得意,少年意气风发,看得顾承砚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肿胀难耐。
耿诺和他们分别前的那段,他倒是现在才注意。
希洛居然向耿诺抛出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