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给西德利院长去了个电话, 说话声音显然不如之前从容。
电话那头传来西德利院长的朗声大笑,“没事的,没事的, 顾上将, 听你的意思,这孩子从没上过学, 没经过系统的学习却能挖掘出许多知识定理的本质,这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比那些填鸭式灌输知识长大的学生脑子灵活多了。文科上有点小瑕疵不打紧, 不打紧的。”
顾承砚觉得文科水平代表着理解力的上限,对耿诺那个小笨蛋来说显然不是什么不打紧的事。
此事至关重要。
他沉声对西德利院长说:“入学的事就麻烦院长了, 在他正式去学校之前,我会找人帮他突击一下短板。”
西德利院长笑笑, “好说好说,没事, 如果有需要的话, 我也可以为他安排几个老师。”
顾承砚果断客气地拒绝了。
家丑不可外扬。
“对了。”西德利院长想起什么, “今天学院里的教授和我说了一件事, 似乎是关于耿诺的, 不知道您听说了吗?”
“怎么了?他闯祸了?”顾承砚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不不, 当然不是,您家这孩子一看就是乖孩子。”
顾承砚也不谦虚:“确实,就是太乖了,我反而担心他受欺负,今天本想先带他去学校熟悉熟悉环境, 没想到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太好, 问也不说。”
他悠悠叹口气,“这年纪的小孩最难管, 什么都闷在心里,愁人。”
这是家长跟他护犊子呢,西德利院长连忙坦言:“是这样的,今天耿诺似乎去旁听了一节银河物理……”
他把课上的情况和耿诺解出入学考试最后一题的事和顾承砚讲述一遍,大加赞赏,“早知道这孩子是这水平,我就把摸底的题出难一些了。”
顾承砚笑笑,“就怕您把文科试题一起增加难度,那我都没脸请您帮忙了。”
“哪里哪里。”西德利继续说:“可惜耿诺还没下课就回去了,哈德森教授原本还想和他一起探讨一下学术问题,结果既没抓到人,也没问到名字,下课后回到办公室那叫一个捶胸顿足。”
他委婉地告诉顾承砚,当时哈德森教授正指出他其中一段推导步骤实际上是银河第一定律,并不需要推导,能够直接使用。耿诺似乎是听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哈德森教授甚至没来及告诉他,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推导,是学术上的重大。
还请顾上将一定要转告耿诺。
顾承砚一想就明白了。耿诺自己费心推导出来的过程是人家拿来就用的公式,这不一下子就暴露出他没上过学,连银河第一定律都不知道,怪不得回来的时候闷闷不乐。
小孩伤自尊了。
西德利院长带着些歉意说:“哈德森教授不知道耿诺从前没有上过学,我们这些人一直倡导有教无类,可惜在皇家学院始终不能冲破桎梏。还要感谢上将给了我们这个机会,遇到这样的学生,我们总是倍加珍惜的。”
“没关系,我会和他说的。”
“另外还有件事,哈德森教授和我说:耿诺针对那道题的解答,似乎和一位叫阮如棠的学生在入学考试上写下的……”他斟酌委婉道:“极为相似。”
顾承砚嗤笑一声,“世上哪有爷爷像孙子的事呢?”
西德利院长了然,顿时静默了下来,半晌,语气凝重地开口:“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事……皇家学院建校初衷本是想培养德智双全的国之栋梁,如今……”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院长不必担心,或许这种情况很快就要有改观了。”顾承砚淡淡道。
西德利院长:“我有数了。”
挂上电话,顾承砚下楼喊耿诺,让他别玩了,早点去吃午饭,下午还要带他出去。
耿诺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了。
“下午还要去哪儿啊。”耿诺觉得上午受到了巨大的心灵创伤,如果顾承砚下午去军部上班,把他扔家里的话,一个安静的空间独自舔舐一下午伤口,然后晚上再美美吃一顿。
等到了夜里,他大概率要被顾承砚折腾得死去活来,这样就更没有心思去想东想西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惨,但耿诺觉得按照这样的进度,明天早上起来,就又是活力满满的自己了。
……也有可能是明天中午起来。
……下午也说不定。
这都取决于顾承砚。
反正等到那时候,今天上午的事也许看起来就像上个世纪发生的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下午还要出去,搞得耿诺心慌慌的,吃饭的时候故意拖延时间。
顾承砚吃完了,看耿诺还有半碗饭没吃,“怎么?不饿?是不是路上吃了雪泥包的缘故。”
耿诺摇摇头。
顾承砚看了眼时间,“时间有点紧,赶紧再吃两口,马上要出门。”他挥手让人备好出行工具。
“哦。”耿诺继续慢吞吞数米饭。
“啧。”
顾承砚看不下去,过去夺过他的筷子和碗,往碗里夹了几样耿诺比较喜欢的菜,然后筷子也不用了,直接换勺子,搅吧搅吧开始一勺一勺喂耿诺。
“张嘴。”
旁边的佣人全部都惊呆了,顾上将对耿诺也太……
耿诺眼睛瞪得老大,他长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完全被顾承砚硬塞,一口还没咽下去,另一勺又抵嘴边了,嘴里塞了两三勺,耿诺的腮帮子鼓鼓囊囊,推着顾承砚含混不清地说:“吃、吃不下了……”
顾承砚十分冷酷无情,“张嘴,你这张嘴能吃下多少,我还没数吗?”
耿诺:“??”
更吃不下了。
耿诺感受到了无比的屈辱,这种情形他小时候在村里见过,都是家里老人为了让不爱吃饭或者吃饭慢的孙子好好吃饭才干的。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耿诺一边艰难地咀嚼一边在心中的小本本暗中记仇——
银河纪元XX年XX月XX日,顾承砚把我当孙子。
好不容易吃完饭,耿诺又被顾承砚拎上去换了套小西装,脖子上没有给他挂领带,而是带了个蝴蝶结,相当优雅板正,顾承砚打量一番,很满意,然后迅速打包带走了。
下午的出行工具不是汽车,而是飞行器,耿诺坐上飞行器还在打嗝,一颤一颤的,顾承砚给他拿了盒奶路上喝。
高钙,无糖。
耿诺十分嫌弃地喝完了。
“我们要去哪儿啊?”
“皇宫。”
耿诺茫然道:“啊?我为什么也去。”
顾承砚瞥了他一眼,眸中隐隐含着笑意,“给你找个老师补补课。”
“啥?”
“过段时间送你去上学。”顾承砚叠起长腿,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以为我今天带你去皇家学院干什么的?”
“不是你要去当荣誉理事了吗?”
“我平白无故去当什么理事?”
那谁知道,你肯定有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呗。
想到这,耿诺捂住耳朵,一本正经地说:“别想让我知道你们的机密,我要活久一点。”
顾承砚被他逗乐了。
于是也一本正经地告诉他:“鉴于你之前在狂鲨俱乐部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了巨大帮助,加上刚来顾家的时候因为上个管家让你熟了不少苦,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给你点补偿。”
他招招手,让耿诺到他身边来坐。耿诺稍稍挪了一点点,下一秒直接被顾承砚拉过去揽在怀里。
顾承砚说:“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要给你补偿。”
耿诺摇头:“你没说。”
顾承砚奇道:“我没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