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诺埋在希洛怀里直抽抽, 隔几秒钟就悄悄抹一把眼泪。

他问希洛：“他是不是要死了？”

希洛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哪有人问是不是要死了的。顾上将只是去出任务，他经常这样出去呀, 这么多年都是说走就走的。”

耿诺：“哦。”

希洛说：“但是他这次出门前有了流连不舍的人。”

耿诺瓮瓮说：“谁管他。”

半晌, 他又问：“那危险吗？”

希洛意识到耿诺并不是完全对顾承砚无情，至少听说他要去危险的地方, 有可能死掉，还是会难过得哭的。

可是顾承砚要去的地方真的不危险啊, 根本不需要他出面，一般都是派一个小队直接溜一圈就可以收拾回来了。

他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耿诺真相了。

希洛问他, “诺诺，你是在担心他吗？”

耿诺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扁着嘴，倔犟反驳：“才不是。”

他抽抽鼻子, 红着眼眶愤愤地说：“他知道我要走, 偏偏赶在我前面走, 就是想逃避带宝宝的责任……我就知道, Alpha都是一副德行, 只管生, 不管养！”

希洛：“……”

耿诺看了眼在婴儿床里自娱自乐的宝宝，他一探头过去，宝宝就冲他咯咯笑，心都萌化了！但耿诺绷着脸，冷心冷情道：“我才不要替他养儿子。”

希洛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耿诺低着头, 蔫哒哒地说：“还没想好……”

“他说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可是又摆出一副去了就要死在那里的模样……他只是想留下我罢了。如果我离开了，他应该就会提早回来照顾宝宝了。”

耿诺想了想, 觉得自己的分析有理有据，擦擦眼泪也不哭了，转头问希洛：“你最近有什么离开帝星的计划吗？我可以帮你当落跑皇后哦。”

希洛看着他。

耿诺失望极了，“不会吧，你们又和好了。”

“不不，那倒没有，开玩笑，谁跟他和好，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离开。”

耿诺惊讶道：“你真要离开啊？去哪儿？”

希洛想了想，“我要去银河第三星系边缘的罗哈达星球办事，但是他们看我看得很严，不好跑。我来就是想找你帮忙。你要一起吗？我可以中途把你放在沁水潭附近，你在那玩儿，等我办完事我再去找你，咱们可以在哪里度假。”

“我可以带着宝宝一起去吗？”耿诺很心动，把宝宝举在身前，“他可乖，不会哭闹的。”

“……”希洛说：“诺诺，闺蜜局都不带宝宝的。”

耿诺扁着嘴：“可是他的Alpha爸爸已经不要他了……就像我一样。”

希洛：“你刚还说不要替他养儿子。”

耿诺眼巴巴地看着他。

“可是我们是逃出去的，带着宝宝没法给他足够的保护，他还太小了，不同星球的菌群也不同，他刚出保温箱，不适合旅行。”

耿诺想想也是，“那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宝宝呢？”

希洛说：“交给穆迩吧，没有比他更适合带孩子的了。”

“他？”耿诺不相信，“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写的不靠谱。”

希洛：“别的可能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宫斗和照顾孩子他最靠谱了。”

耿诺问：“他也是家里的老大吗？”

“不不，但是他从成年的那年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初生婴儿护理，并且每年都隐姓埋名去参加月嫂培训和专业证书考试，今年他刚去过呢，得了A+。全银河系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奶爸了。”

耿诺还是不太放心，“可是宝宝夜里要喂三次奶。”

希洛：“Alpha精力旺盛，这种事合该他们干，顾上将不是每天晚上都把宝宝偷走照顾吗？我可听说了，你每晚都睡得像小猪一样。”

耿诺气道：“谁这么大嘴巴！等我自己照顾的时候，我肯定能起来。”

于是两人约定等顾承砚离开之后准备行动。

顾承砚临走前的这一晚，在耿诺门口站了一宿，耿诺知道，因为他和宝宝一起睡，宝宝半夜要起来喝奶，他睡得不是很实，每次他刚要起身，顾承砚就轻手轻脚进来把宝宝抱去喝奶换尿布，过一会儿再悄么声地把宝宝塞回到他身边。

可他一个Alpha，再轻手轻脚也不能完全藏住动静，所以耿诺知道他一趟趟来了又走。

宝宝喝完奶，有时不会立刻睡，顾承砚把他送回到耿诺身边的这个当口是他最活跃的时刻。

他喜欢偎在耿诺身边，也喜欢被顾承砚抱在怀里，如果两人同时把他围住，他就更开心了。

或许他打心底知道这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

最后一次把宝宝送回来，在顾承砚将要抽身时，小小稚嫩的手抓住他的指头，不让他走，还兴奋地咯咯笑，顾承砚连忙竖起手指在唇边，宝宝可听不懂他的“嘘”是什么意思，以为在和他玩，开心地要扑棱起来。

顾承砚只好半斜倚在床边，轻轻哄他，等他玩累了，乖乖睡去。

顾承砚没起身，在床边静静地注视这一大一小良久，在耿诺和宝宝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耿诺闭着眼睛装睡，感知却一清二楚。

卧室门轻掩上的啪嗒声，在寂静的黎明猛烈地响在耿诺心头。

他仍旧闭着眼，呼吸露了一丝紊乱，抱住了宝宝。

次日出发前，耿诺站在门口，却不出去，顾承砚以为他要来送自己，磨蹭了半天不出发等他，可惜耿诺始终没有出来的意思。

他只好主动走到耿诺跟前。

“我要走了。”

耿诺斜眼看他：“哦。”

“你……在家和宝宝好好的。我给管家说了，晚上让专门的人照顾宝宝，你自己睡觉，不用管那些。”

耿诺气急败坏地说：“我能起来！我知道你昨天……”说一半又突然闭嘴不吭声了。

忿忿别开头。

顾承砚笑笑，“我只是不想你累着。”

耿诺吊着眼尾斜睨他，“你不要一副走了就回不来的样子，希洛说了，你去的地方根本就不危险。”

“那，你会等我回来吗？”顾承砚眼含期待。

耿诺收回视线，不再搭理他。

良久，顾承砚眼中的希望消散，落寞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心中只想着，可惜到最后也没等到一句道别。

哪怕是虚伪的。

耿诺眼角追着他的身影，直到他上飞船起飞，都在默默目送。

“切，谁要等你。”他转身进屋，联络希洛。

他们计划今晚连夜出发，跃迁一夜，明天早上耿诺刚好能到沁水潭看日出。

“柯恩被盯得死死的，我没法让他来接应我。”希洛担忧他们不能顺利出去。

耿诺让他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把信号都抹除，然后正大光明地出去。”

“也别抹得太干净，穆迩这段时间在搞宫斗，他和闻澜侯爵撕破脸了，现在两人在扯头花。”

“他说这次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你和他吵开了他知道去跟人家撕破脸了，早干嘛了？”耿诺依然觉得穆迩好坏，“说不定你父亲的死真的和他脱不了关系。”

“谁管他，查了这么多年查了个寂寞。但他要照顾宝宝，不能让他完全失去掌控。”希洛说，“我才不指望他，我要自己去查清楚。”

“你去罗哈达星球就是为了查你父亲的事吗？”

希洛点点头。

耿诺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希洛陷入沉思，“他们说，当年我父亲在战场上突发恶疾，癫疯发狂，没人能控制住他，他驾驶机甲横冲直撞，无差别攻击，掀起连环爆炸，最终导致全军覆没。”

“一瞬间，他从帝国的英雄，变成了罪人。但很可笑的是，往日骂他最凶的贵族们，突然对我都很客气，好像对我心怀愧疚似的。”

“突然癫疯发狂？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预兆吗？”耿诺好奇道。

“没有，那之前我基本上都和我父亲在一起，并没有发现异常。”

耿诺思索了一下，迟疑道：“你不觉得，这很像寄生物事件的初始版本吗？”

希洛一愣。

“如果把这当作延续数年的试验，是不是感觉还挺循序渐进的？”

希洛第一次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不。”他很快否决掉，“在那之后，很多年，都没有类似事件了。而且，狂鲨之后出现的情况……你不觉得和之前的水准相比，有些差太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