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羔羊。”】
什么意思?
这是把他当成燔祭的牲畜了吗?
还有话尾的后半句, 疑问含在舌尖吞咽了下去,林诺面色不显,淡淡道:“他不在。”
“不, 他在。”邪恶的声音说道,“他的气息, 我闻到了,我穷追不舍的大敌■■■■■, 他无处不在。”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早就得到你的全部了, 我的羔羊。”这个旖旎的称呼被祂反反复复提起,祂着重强调‘我的’, 这种独占欲,连带祂的注视都带了过分贪婪的意味, 像是想要吞下他每一寸的皮和骨, 仔细咀嚼。
“我不是你的,我属于我自己。”
喷水池中央,一个个血红的气泡炸开,代表一声笑,连那具没有五官的人形都乐得咧开了一张嘴, 仿佛他才说一个逗乐的笑话。
经过漫长时间的调整,祂的语调变得虚伪柔滑,轻轻斥责道:“说什么傻话呢, 你就算不属于我,也该属于你的牧羊犬,一个弱小的生命是无法做自己的主的, 看来他把你照顾得十分天真。”
液体出现一阵阵起伏,摩擦过他的小腿, 林诺的脑海里传来对方肆无忌惮的狂笑声,精神污染加剧了,他皱眉喊道:“从我脑海里滚出去,你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你知道了你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将我奉为神明,而你不应该对神有点敬畏吗?”祂即使被冒犯,语气依旧玩昧,“你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为何不以神来称呼我,对我下拜?”
林诺心想,在那个便宜密教不知道渎过多少次神了,愣是没事,你以为我会怕吗?
他冷笑:“神会说自己是神吗?那只是弱小人类给未知强大存在安上的称呼,在足够强大的我眼里你只是个奇异生命体,当然,你是活着的话。要不要我给你取个绰号,用字母来命名,A如何?”
“………”
林诺自认为自己的讽刺着实辛辣,但怎么说对方不是普通生命,祂不像被挑衅的普通人一样勃然大怒,活跃的气泡蛰伏了下来,祂可能在沉思。
在越发湿润的血色空气中,林诺只觉得喉间甘甜,时间越久,喷水池对他的诱惑力就越强。他的唇舌总忍不住张开,汲取更多。
而祂首先开口了。
“看来我刚才误会了一些事,不过这不重要。”祂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低笑,“或许我们可以定下一份新的契约,我们不必不死不休了。”
“毕竟那场痛苦的战争早就结束了,赞美它,无所不能的时间。没有比它更伟大的权柄了,它可以使陆地变成大海,一个星球的陨灭如此短暂,在它的流逝中,仇人也能成为夫妻,他们还将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我已经把它的一半牢牢握在了手中,我是它的主人。”血色人形张开了双手,舀了一捧水,吐息如兰,那是林诺一直渴望的根源,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去看。
“过来。”祂为他介绍,“饮下这些泉水。你该见过那些凡人的特殊能力了吧。”祂挤出一记蔑笑,不是对他,“他们自发为我献上羔羊的血祭,而我赐予了他们我的一滴血,凡是饮下此水的人都得到了我降下的馈赠,它们对你有益无害。”
林诺轻声说:“喝过的人都已经成为你新的羔羊了。”
“不不,你怎么能把自己和那群低贱的蝼蚁相比。”祂温和耐心道:“我已经收回了先前的妄言了,不要再抓着不放了。”
指缝里流泻的深红液体轻轻溅落,尘封多年的美酒也未必有这个色泽。每一道表面的光线都像丝绸翻涌的表面那样柔顺,当它们从食道中滑下时,定然也会一路顺利地到达饥渴的胃部。
林诺有一刻的混沌。
吸引他的从不是祂的花言巧语,而是那些气息本身。
他很厌烦祂的聒噪,却又无法彻底远离祂,这就证明祂成功了。
奶蜜般的河流静静流淌,不断被捧起,不断被压低,起起落落,颤栗的甜美几乎俘获了林诺。他的心奇异地打动了,不是祂毒蛇一般鬼祟的蛊惑,他灵魂急需它们的填补,它日日夜夜在啜泣自身的残缺,咒骂狠心顽固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