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半空中弥漫灰白的雾气, 芙罗拉假装观赏一成不变的风景,实际透过反光偷偷在看前排的赫柏。
在意识到遇见了喜欢的书中人时,她才有一种世界就那么大的感觉。
那位夫人——赫柏的母亲总算表现出贵族的仪态了, 应该是不屑于和一般平民交谈,眼尾翘起, 端着一杯红茶,期间她手中的汤匙一下都没有碰到杯壁, 一丝声音也无。
因为赫柏的缘故,芙罗拉早就把她的父母了解透了。按理说, 如此高傲的夫人应该坐在车内,对着专属司机指手画脚, 可是她们家早就败落了,所以只能屈尊降贵地和他们一样搭乘悬浮车了。
赫柏, 赫柏, 赫柏……
芙罗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芙罗拉无比确信眼前人就是她,在她的眼中,赫柏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她拥有与沉寂格格不入的鲜亮发色和眸色, 却像已经步入了黄昏的花朵,等待着被谁采摘仅有的美丽。
她是旧时代的遗珠,贵族淑女中拔尖的典范——这并不是好的形容词, 但只有她知道赫柏的内心并不像外表一样柔顺服从他人。
这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她为此生出了隐秘的绵长快感,粘稠如蜂蜜,缓缓拉丝。
悬浮车穿过薄薄的雨帘, 飞速前往下一个站点。
赫柏她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时间太短了, 芙罗拉不免有些遗憾,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待会儿要暗中跟着她,就当圆自己的一个梦。
车门在反方向的位置,所以她们下车不免要经过芙罗拉所在的位置,她借此彻底看清了赫柏的正脸。
灰黑的裙装也无法覆盖她青涩妍丽的容貌,细长的睫毛下垂,眼型细长,隐隐透出刀锋的凌厉,和仿佛牛奶和蜂蜜构成的金发白肤截然不同。
她的母亲向前走,赫柏落后她一步,在和芙罗拉擦肩而过的瞬间——
“你刚才一直在看我?为什么?”轻轻的嗓音一口气就能吹散,赫柏眼睫微动,钴蓝的瞳孔猛地盯着芙罗拉。
她低下头,凑在耳边的诘问透着奇异的本质,顷刻间爆发出来的气场不是傀儡花瓶能拥有的,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暴戾。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一口咬上芙罗拉的喉咙,砸骨吮血。
距离很近,芙罗拉能看见原本她死气沉沉的眼睛有火焰在燃烧,不仅点燃了她自己,也能点燃别人。
她听见自己叹了口气,从赫柏宽松的袖口中看到了可怖的青紫淤痕,眼神带着悲伤,仿佛梦呓道:“我想拯救你,亲爱的。”
“………”
赫柏把手放在了袖口上了一会儿,在听见前方母亲不耐烦的呼唤声,她又低下头,麻木地回答道:“好的,妈妈。”
说完,如一切都没发生过,她的叛逆、狠厉重新蛰伏到了面皮下,把层层缠绕的傀儡丝线绑在了四肢上,步伐沉重。
芙罗拉手中握着一截写了字的布料。
——这是赫柏刚刚放到她手上的。
望着她披散在肩头的微卷长发,芙罗拉静静想,她可真像个公主。
赫柏·诺玛,未来的名字是赫柏·利安德尔。她是公主的原因是因为她将来会是一位君主的妹妹,也是他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