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寂静无声, 赫柏的心跳震耳欲聋。
芙罗拉从彼此相触的指尖能感觉得到赫柏内心的矛盾,脉搏都汇聚在于此,一声比一声有力, 如同雨天的雷鸣般扰乱心绪。
“你有没有事?”芙罗拉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她把丝带绑了回去, 打量着伤痕累累的赫柏。只要接触面积大了一点,赫柏就会下意识发出小小的抽气声。
她一言不发, 忽地把头靠在了芙罗拉的膝盖上,用面颊轻轻地蹭了蹭。然后只是仰头看着她, 慢慢睁大了那双冰蓝色的眼,注视, 凝视,审视……在看, 一直在看, 仿佛芙罗拉是她的永恒。
最后,赫柏呢喃着细语,“好痛,我好痛。”
她们的冷战迅速地结束了。
“你看,放松。”芙罗拉生疏地哄她, 往伤口上吹气,“疼痛都飞走了。”
换来赫柏噗嗤一笑,铁链微微晃动, 发出簌簌的响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还要这样哄我——”
“不过, 好喜欢,我喜欢被这样对待, 妈妈连一次都没有哄过我。”赫柏浮现几秒落寞的神色,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这几天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等不到我,就会离开呢。”
——没想到,还是来了。
她莫名地很高兴。
芙罗拉把手贴在她脖颈处的项圈上,束缚应声而断。她对异能的驾驭已经炉火纯青了,连赫柏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擦破。
而赫柏似乎不在意自己怎么样,只是眼神朦胧道:“他们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结婚对象,也是个落魄贵族,我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和对方谈好的,我要是以后生下一个男孩就姓诺玛,用来维系家族的传承。”
“我拒绝了,他们就对着我大喊大叫,先是打我,但他们也不敢很用力,不然交货的时候就不好办了。想让我听话,就把我关在这里。”她漫不经心道,口吻中习以为常地把自己代入货物。
“这都什么垃圾……”芙罗拉头疼。
这个世界的科技比他们要发达得多,甚至有制造飞船翱翔星空的能力。但在某些方面还不如他们。
注意力回归的时候,赫柏凑近了一点,她迟疑地想摸她的脖颈,但还是缩手,小声问:“你那个时候疼吗?”
芙罗拉“啊”了一声,沉默片刻,“我很想说不,但我现在也记得当时我疼得晕厥了,血流个不停,我以为我会死。”
幸好那时她觉醒了异能,而且没砍在要害处,芙罗拉勉强活了下来。
然后这对父母趁着她还没死,就把她卖了个好价钱,中立地带这个地方乱得很,卖儿卖女都是正常的。
脖颈处传来微弱的气流拂过的湿润感觉,原来是赫柏模仿她的样子,不太熟练地吹气,“疼痛都飞走了。”
这下子,芙罗拉也缩了一下肩膀,噗嗤笑出声来。
赫柏说:“我们都是一样的?”
芙罗拉重重“嗯”了一声。
片刻后,赫柏笑了。
她扑上去,用修长的双臂搂住了芙罗拉,把蓬松的金发埋在她的颈间,使劲蹭蹭,像一头被救下屠夫案板的小羊羔。她抱得好紧,她好瘦,肋骨咯得连芙罗拉好痛。可是她不在乎,不在乎,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芙罗拉抱住了这个被残忍对待的女孩子。
赫柏在颤抖,呜咽声从喉咙中发出,她却露出最明媚、灿烂的笑容,四肢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仿佛她们是并蒂生长的植株。
她没在哭,抚上芙罗拉的面颊,笑着说:“带我走,姐姐,好吗?姐姐,带我走!”
赫柏想。
就让我任性一次,我不要努力去深思,什么都不要思考,不论未来如何,只要现在,她说:“——我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