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稀松, 好像“发疯”是家常便饭,而这个“丑”,则被他轻轻咬在齿间, 听起来倒有几分引诱的味道。
江濯说:“真的不要我看吗?”
洛胥“嗯”, 心慵意懒似的:“不要。”
江濯勾起唇角:“好, 我不看, 我闭上眼了。”
这时幽引已经封住了天, 圆月般的眼睛逐渐消失, 傀儡线纷纷扬扬, 如似被风吹动的垂柳, 从他俩的身旁飘过。
江濯说:“不过我们一起进的院子, 怎么会突然分开呢?”
洛胥道:“院子里有迷障, 底下埋的东西趁机作乱,耽误了我的时间。”
那院子底下埋着的应该是弟弟的尸骸,因为祂,江濯的咒诀都失效了, 所以才会被傀儡线给缠住。
江濯说:“原来是你,难怪我醒后, 咒诀又能正常使用了,但我想知道, 你是如何解决祂的呢?”
洛胥道:“我让祂走。”
江濯说:“‘走’这个字太客气, 祂一个神祇, 怎么像小猫似的, 让走就走?嗯?是你画了什么能驱赶祂的符咒吗?”
洛胥似乎没打算松开手,听他提问,就答:“是。”
江濯说:“那我更好奇了,怎样的符咒能吓退堕化的神祇?”
洛胥道:“太清符吧。”
江濯竖起两指, 中间不知何时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符咒:“哦,是这样三个圈的太清符吗?如果是,我离得那么近,应该有些感觉,可是我没有。”
这张符是洛胥在宅子门口画的,上面只有三个圈,当时江濯没有把它扔掉,正是因为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谁家的符会只有三个圈,还是三个大小不一、排列无序的圈。
他说:“其实我早该发现,你第一次画符给我,就是一个圈,后来不论画什么符,都是圈。”
当然圈与圈也有区别,有的大有的小,还有的很潦草,但再怎么区别,它们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洛胥帮人施咒,根本不需要画符。
江濯接着说:“圈也就罢了,威力还很可怖。”
洛胥把头下压:“威力大不好吗?”
江濯说:“好是好,但当初我在溟公岭,看过你刻在花轿上的镇凶符,每一道都很漂亮规整。这不奇怪吗?一个能刻出这些镇凶符的厉害人物,却总是控制不好其他符咒的威力,是因为其他符咒比镇凶符更难画吗?我猜不是,而是你平时只会,也只需要画镇凶符。”
他说到这里,转过了头。夜风吹拂,他问:“我是该叫你洛胥,还是该叫你太清?”
漫天的傀儡线如同飞动的经幡,在两个人周围交织飘落,赤红天幕下,他们亲密得好似挨在一起。老宅檐下挂着的铁马晃晃悠悠,敲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洛胥垂着眸,不知已经看了他多久:“你骗我。”
江濯没有闭眼,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一片银光。那些银发散过他的肩臂,如似洒下的月华,因为和他的黑发交错着,又仿佛是从山巅吹落的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