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还在不遗余力地响。
像是要将房间内的人心绪扰乱,默认设置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稍显刺耳,以至于诸伏景光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但此刻他根本无心去管那些,比起按下通话键,更要紧的无疑是这个——
思考如何拒绝眼前说出虎狼之词的青年。
将那截尚未收回的舌尖看在眼里,诸伏景光只觉额上青筋又开始躁动,扰得刚从药效里恢复的脑袋无从安生。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只要不是琴酒的电话……不,就算是琴酒的电话也无所谓。
此刻的自己已今非昔比,自从椰奶酒强势入侵他的生活,留在组织里的便只有阴阳大师苏格兰。
看谁不顺眼就开怼早就成了默认项,冷漠的狙击手不仅出手不留人,就连出口都致命,根本不会顾及虚假的同事情谊。
——他都被椰奶酒缠上了,你们还想怎样!
下定决心冷下心肠,猫眼男人在青年好奇的目光下点击挂断,将手机丢在床铺上,面无表情道:
“不必,我自己能解决。”
说罢他就要起身去浴室,可刚一离开宣软床铺,眼前就一阵眩晕。
瞬间笼罩的黑暗立刻开始重新侵占视线,男人睁圆了那对猫眼,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此刻竟然脆弱到这副样子,就听身前人轻声解释:
“吐真剂的药效虽然消失了,但身体一时半刻还缓不过来吧,况且……”
黑发青年敛下眸中的魅色,眼见温热呼吸扑上布料,下方的热切就进一步抬头,不禁从喉咙里挤出零碎笑意:
“前辈,你现在可不适合乱跑。”
看着这人一副‘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样子,诸伏景光不禁两眼一黑:
还不都是因为你——!
挺直胸脯,直至氧气灌满肺部,诸伏景光好半晌才缓解了方才的眩晕。
那对湛蓝警惕地盯住青年放在他腿上的手,思及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突然福至心灵:
“你说的补偿……就是这个?”
顺着咬合渗入血流的不明躁动,朦朦胧胧间的笑意安抚,以及进了卧室就被崩掉的纽扣。
细枝末节组合成如今的处境,仿佛所有行为都有预兆,不禁让猫眼男人细思极恐。
印象里,五月朝宫一直都是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诸伏景光曾以为那只是对方习惯使然,但现在看来……
那更像是什么开关,一个自设的门槛,只要迈出那一步,后面等着的就是——
他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不会这个补偿真就是肉||体补偿吧?
——按照这人从前的行为模式,不应该是浅尝辄止么?是什么让五月朝宫做了今天的决定?
俊朗五官拧在一起,连音调都比平时高昂半分。
五月朝宫暗叹不愧是心思细腻的苏格兰,没有否认自己动的手脚,笑眯眯道:
“是呢,公平交换。我给了前辈那么多情报,连兼职和本职都告诉你了,前辈总得给我些甜头才对。”
他顿了顿,随后道:“不然我可不是被胡萝卜吊着就会一直跑的。”
说着他正要动作,却在下一刻被捉住手臂,抬眸与那紧咬着牙关的男人视线相撞。
而此刻的诸伏景光则陷入天人交战,他很想像以前那样冷着脸拒绝。
可一想到青年在被他拒绝后,说不定会去跟其他人这样交换…情报,甚至其中还包含论坛上的各种排列组合……
熟练地眼前一黑,公安卧底觉得不行。
——绝对不行!
无论是出于想要获取情报的原因,亦或是对五月朝宫这个人的私心,于情于,他都不可以把这人丢到别人那里。
不能让五月朝宫去祸害别人!
腮帮咬紧,将上午和降谷零说过的话在脑内速通一遍,诸伏景光将青年的下颚掰过,蓝眼睛里是最后的犹疑:
“五月朝宫。”
“嗯?”
歪头应了一声,稍有吃力地将滑至胸前的发再度撩到身后,五月朝宫被迫仰着头等待着搭档接下来的话。
不过想必还是拒绝?
没关系,他都准备好了,毕竟苏格兰一向‘羞涩内向’,而刚刚的那些挑逗也只是被信任危机激起的一些逆反心而已。
——忤逆前辈真挺刺激的,尤其是从打工人的角度考虑。
这样想着,他心里却禁不住带了些许失意,就听上方的声音谨慎道:
“……跟你做交易,最后不会都要用身体来换吧。”
?
“这个锅未免太大了。”
无经验魅魔立刻反驳,觉得自己不被信任的点已经不仅是工作的问题了。
“我目前只跟前辈交易,别的家伙都是单方面进贡情报呢。”
“……是么。”
得到答案,诸伏景光表情木然,心头火势却窜得更旺。
目前,单方面。
也就是说自己不答应,那就会迅速拓展其他下线,并且变成双方你情我愿的交换?
将对方话里的暗示反方向了个透彻,诸伏景光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终于不再犹豫。
尽管他感觉自己的蜂蜜陷阱还没做好,人就像被狗熊掰开的蜂巢一样,流出的蜜浆被一点点搜刮干净,徒留一地陷阱七零八落。
可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干脆——
“快一点吧。”一声叹息。
“什么?”
被这声轻得不行的呢喃钉在原地,五月朝宫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幻听。
就见占据视野的男人微微俯下上身,眼底复杂情绪翻涌,好似又回到了在公园的那天。
亦或是梦里踩在自己喉咙上,最后用枪炸开血肉的幻影——
“我说,那就快点结束。”
抓握时间太长会给尚且没什么气力的手带来负担,于是男人干脆改用双手捧起青年昳丽的脸,拇指在那饱满颜色上蹭过,硬生生将看似关心的话擦出一丝嘲讽:
“还是说,你不会是技术不行?”
“……呵。”
黑发青年蓦地笑了。
“这个就不劳前辈操心了。”
平衡终于被打破,得到允许的人将脸从对方掌心挪开,在闷哼声里握紧被释放的炙热,忽而似笑非笑地流转眼波:
“但我只有论知识,没实操过,所以前辈要多多担待呢——”
诸伏景光:“我到底是你的哪种前辈……唔!”
置于脑后的手略微施力,将没有准备的青年按得一个趔趄,差点和眼前旖旎来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