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清新草木映衬着阳光的气息温柔笼罩着他,好像又回到了荷香飘散的莲池旁,和煦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容从锦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不该来。”顾昭侧坐在床头让他依靠着自己的身躯, 容从锦胸腔起伏着攒足了力气声音沙哑的开口。
“可是本王是你的夫君。”顾昭单臂揽着他, 忽然意识到宽松的衣裳下的身躯又轻减了几分, 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了,尽力拥紧了他。
“咳咳,王爷出去吧, 有人照顾我的。”容从锦推他道,顾昭屹然不动他自己却没有力气在床上摔了个跟头。
顾昭把他安顿在床榻上, 笨拙的给他拍了拍被角, 被角以一个褶皱的角度堆叠在容从锦身边, 他低声道:“睡一觉吧, 本王陪着你。”
“出去…”容从锦咳嗽着坚持道,他将下半张脸都掩在了厚实的锦被里, 不愿让他呼吸自己吐出来的那些混合着草药味道的气息。
顾昭脱靴和衣躺在王妃身边, 修长手指拥在容从锦身后轻轻拍着, 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出…”容从锦无奈的说了一半, 顾昭倏然打断他,“好了, 从锦。”
顾昭调匀呼吸, 压抑住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 “你该睡觉了。”
他有很多委屈, 但是都说不出来,千头万绪的不知道从何说起,顾昭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他向来是不起眼的那个,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意见,什么事情都有人为他处理,若是没有从锦也许他一生都会如此浑浑噩噩下去。
可是意中人的出现是一个变数,像是墨色夜幕上撕开的一道缝隙,璀璨明亮的天光渗漏进来,人一旦见识到了真挚的情感,就会穷尽毕生去追逐这种温暖,顾昭虽然痴傻,却也依靠着本能行事,这种感情在他心底的重要性无限的放大。
顾昭忽然隐约意识到自己在位而不尽职,给他的王妃带来了多少负担,他的从锦必须艰难的担负起许多事情。
可是他和从锦成婚,明明只想两个人一起捉蛐蛐,午后在贵妃榻上依偎着打盹,像是小花和小黄软成两片扁毛团,顾昭难过极了,拥着从锦哄道:“我给你唱支曲子吧。”
“咳咳咳…”顾昭拿了茶盏给他,容从锦想要训斥他却咳嗽的停不下来,只能先喝茶压一下,顾昭神情温和的注视着他因病而憔悴的容颜,低声道:“风声轻,秋月明…”
顾昭跑调跑得十万八千里,基本每一个字都在不同的曲调上,听起来古怪好笑极了,但他的神情却极为认真、专注,容从锦咳声稍歇,刚直起腰望着顾昭的方向不由得怔怔出神,眸底蒙着一层白翳他看不清顾昭的神态,只能看见他逆着光的大致轮廓,顾昭的身型挺拔英武。
阳光笼罩着他,像是清晨漫过山间的薄雾,柔和而美好,顾昭接过茶盏放到一旁,线条流畅的手臂环抱着容从锦沉着声音又把曲子唱了一遍,停顿片刻低声保证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本王都会陪着你。”
“不用怕。”顾昭温声道。
容从锦并非给顾昭提供了一个毫无缝隙的安全房,他向来是习惯做两手准备的,他希望陪着顾昭,即使退一步也指望着太子照顾顾昭,倘若双重保险同时失效,顾昭不得不独自求生,他想要顾昭明白皇宫外的生活方式,物品的价值,怎么样合理的拿自己手中的物品跟别人做交换,不至于做出“何以不食肉糜”的疑问。
雍州的百姓疾苦,就是给顾昭展示了皇宫外的残忍一面,容从锦并没有全部刻意隐瞒,而是适当的让顾昭逐渐走出去,理解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但容从锦没有想到,顾昭看到雍州百姓的生活后的第一反应是,从锦还好么…
他是王爷,府城的人不敢强制拘着他,还是让他回到了山上的疠人所,本是来探望容从锦,却看到扶桐眼圈红肿,见到他视线躲躲闪闪,顾昭再痴也什么都明白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害怕,只想插上翅膀第一时间陪着从锦。
容从锦执意要赶走顾昭,顾昭也不吭声,手指轻抚着容从锦额角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低声道:“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