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if线·竹马篇(完)

◎下本开《人类之光不亮了》◎

和洪子宵二人吃过饭, 江迟带着秦晏回了江家。

江迟父母都十分喜欢秦晏。

对于所有家长来说,秦晏就是那个令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小孩’。家世好、相貌好、成绩好、既有规矩又讲礼貌,简直是从电视剧里走出的贵公子。

江家产业也不小, 但江迟父母算得富一代, 纵然也很有钱,但远不如秦家那般底蕴深厚。

若论江家彻底发迹, 都是长子江沨十几岁以后的事情了。

江迟又不是从小养在身边, 接回来时脾性也都养成,故而江家两个儿子都不算富养长大的, 比起秦晏来, 总是不免少了几分天生的贵气。

其实莫说是江沨、江迟,全芜川的豪门贵公子凑在一块儿,也不及秦晏端雅显贵,玉絜渊清。

秦晏身上没有同龄人那种浮躁气,端方稳重又不老成圆滑,冷冷清清立在那儿,就是叫人喜欢。

好比这会儿, 同样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秦晏坐姿松弛而不松散, 不像她家那傻儿子叉腿弓腰,正接着垃圾桶啃枇杷。

要不都说货比货扔,平时瞧着自家儿子也是神采英拔,俊朗非凡,偏偏坐在秦晏身边就冒出一股傻气。

江迟从果盘里捡起个枇杷, 刚咬一口, 发现这个枇杷甜得惊人。

他把咬了一口的枇杷递给秦晏, 问:“你吃吗?这个特甜。”

秦晏看了眼江迟手上的枇杷:“你吃吧。”

江迟把枇杷剥了皮, 把果肉喂到秦晏嘴边:“懒死你得了。”

秦晏低头叼走枇杷果肉,清甜滋味从舌尖炸开,也没想到这个枇杷居然这么甜,说了句:“还真挺甜的。”

江迟又随手捞了一个枇杷啃着吃:“不甜给你吗,你多娇贵啊。”

秦晏又盯上了江迟手里的枇杷:“这个甜吗?”

江迟平心而论:“这个一般,等我吃到甜的再给你。”

秦晏点点头,又转头去看电视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江母:“.......”

嘶——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真奇怪。

*

晚上,江迟秦晏二人仍旧是在一个房间睡。

屋内提前开了空调,格外凉爽,微风吹来,床边蚊帐的纱帘轻轻摇晃。

在认识秦晏前,江迟从没主动挂过蚊帐,只是秦晏对蚊虫唾液过敏,每次被叮咬后都十分难受。

好在洪子宵有独家的‘挤毒汁秘法’。

江迟据此改造了吸黑头小气泡黑头仪,每次秦晏被蚊子咬了,江迟都跟挤痘痘似的,用真空负压时吸技术吸出一部分毒液,倒是十分有用。

但那也要红肿好几天也消不下去。

真是娇气又难养啊。

江迟没办法,只能拿了个驱蚊贴,贴在秦晏睡衣上,免得这位祖宗又在他家被蚊子咬了。

然后搬过一摞书,和秦晏一起整理高中课本和学习资料。

秦晏翻着语文书目录,一篇篇念过去:“《春江花月夜》《鹊桥仙》《归去来兮辞》《兰亭集序》《定风波》 ,只是读名字就觉得很好听。”

江迟冷笑:“出现在卷子上,你默写不出来的时候,就不觉得这名字好听了。”

秦晏忍不住笑:“看来你要在默写上扣分了,小时候背不出单词,长大了背不出古诗,江迟你怎么这么笨啊。”

“就是记不住啊,但化学物理公式我看一遍就能记住,术业有专攻嘛,”江迟叹了口气,指着书上的插图问:“对了,你是不是学的王羲之的行书,我看这字和你的很像,讲这篇时就想起你了。”

秦晏点点头:“是,临摹的这篇《兰亭集序》,‘永和九年,岁在癸丑’,就单这一个‘永’字,我就练了三年。”

秦晏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在书上比画了‘永’。

江迟知晓秦晏的字好,但没想到秦晏一个字居然练了三年,当即感慨道:“还是你性格内敛,不爱炫耀,我要有这么好的字,路过条狗我都得跟它显摆一下。”

秦晏眼眸含笑,将语文课本一本本摞好:“你怎知我不爱炫耀?只是我不能看到什么都往上写一篇《兰亭集序》罢了,若是能写,我要在我喜欢的东西上写满字,好叫全世界都知道,那是我的。”

二人正说着话,书里突然掉出个粉红色的信封。

江迟眼疾手快,一把将地上的信封捡了起来。

秦晏原本没觉得有什么,高中正是情窦初开年纪,江迟英俊帅气,性格又温和,会收到情书再正常不过,可见江迟这样欲盖弥彰,他不故意逗弄逗弄对方可说不过去了。

“呦,我哥有女朋友了。”

秦晏转身面对江迟:“嫂子的信怎么能夹在旧书里,不小心弄丢了多可惜?”

秦晏一叫江迟哥哥准没好事,不是有求于人就是在捉弄他,江迟早就习惯了,可这回不同。

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耳根发烫,自己也不知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

江迟色厉内荏:“什么嫂子?你别胡言乱语,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秦晏长眸微弯,似笑非笑:“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迟把信往秦晏怀里一扔:“给你看,给你看,看完就不许阴阳怪气了。”

秦晏自然不会随便拆别人的信,只是抚了抚信笺折角的地方,就随手放在了书桌上:“我哪里阴阳怪气了?江迟,这次见面你好奇怪,以前开这些玩笑,你都不当回事的,难道你......”

江迟呼吸一窒,下意识避开秦晏的眼神,后背因出汗而微微发麻,仿佛爬了一窝蚂蚁在身上似的坐立难安。

“我怎么?”江迟问。

秦晏揶揄道:“又到青春期了?”

江迟:“......”

也许真是又到了青春期。

夜里,江迟做了个模糊又朦胧的梦。

温玉生香,柳媚花明。

春光在睡梦中荡漾摇曳。

梦中的秦晏手持狼毫笔,沾了墨,又俯身过来,落笔行云流水,在江迟身上写了篇《兰亭集序》。

秦晏用笔杆挑起江迟的下巴,在江迟颈侧落了款,写下秦晏两个字。

“我要在我喜欢的东西上写满字,好叫全世界都知道,那是我的。”

谁也不许抢。

江迟呼吸急促,猛地睁开眼。

梦外,秦晏蜷在江迟身边,睡得正酣。

夏凉被一半垂在地上,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秦晏或许觉得冷了,和江迟贴得很近。

近到江迟能听到秦晏呼吸。

还有自己如战鼓般震动的心跳声。

黑暗中,江迟仰面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疯了吗?

还是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吧。

江迟悄悄抽回秦晏脖颈下的手臂。

可惜秦晏睡觉太警觉了,江迟才一动,秦晏就醒了。

江迟:“.......”

秦晏抬了抬脖子,方便江迟把胳膊拿走,迷迷糊糊地问:“是我把你胳膊压麻了吗?”

江迟压低声音,努力隐藏着声音中的异样:“没有,我去洗个澡,你先睡。”

秦晏按亮手机屏,眯着眼看了时间:“凌晨三点洗什么澡,你做春.梦了?”

江迟:“.......”

好在秦晏也不真的关心江迟做了什么梦,只是欺负江迟欺负习惯了,逮到机会就要嘴江迟两句,不然睡觉都不香。

和旁人在一起,秦晏的话总是很少,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高冷、不容易接近。

只有和江迟在一起,秦晏才有这么多挤兑人的话说,这就导致了江迟只能干吃哑巴亏,因为没人相信秦晏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江迟冲过冷水澡,带着满身微凉的寒意钻回了被窝。

秦晏摸了把江迟冰凉的胳膊:“洗得凉水澡?”

江迟背对着秦晏侧躺过去:“嗯,睡觉吧。”

秦晏把被递给江迟,转身又睡了过去。

可惜冷水澡只能降得下江迟身上的火,降不下他心里的火。

后半夜,江迟又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大海。

海洋与天空在视野尽头相接,晚霞瑰丽绚烂,海面浮光跃金。

镰刀形的背脊破开水波,泡沫状的气雾喷涌而出,水雾中模糊地出现了一道七彩虹光。

一头虎鲸浮上水面。

身边的人对江迟说:“它也很喜欢你。”

也很喜欢?

也?

江迟蓦然回身。

隔着那道灿烂的虹光,江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但江迟知道那是谁。

江迟倏然清醒,睁开眼,眼前是秦晏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就那样睡在江迟枕畔,睡得沉静安稳。

江迟深吸一口气。

完球。

好像......出大问题了。

*

自那以后,江迟有意无意的,总是避开和秦晏的接触。

秦晏极其敏锐,在察觉江迟的疏远后,直接坐飞机回了美国。

江迟压根都不知道秦晏要走的事,等他发现时,秦晏已经在飞机上了。

江迟:“.......”

还能怎么办?

江迟只能连夜收拾了行李,一路追到美国去。

他到的时候,秦晏正在雪场练滑雪。

秦晏身着红黑相间的滑雪服,宛如一只灵巧鸟类,贴着雪面急速滑行,穿过一个又一个旗门。

半小时后,秦晏终于降了速,缓缓停在江迟面前。

秦晏冷冷问:“你来干什么?”

江迟梗了一下:“呃......来找你。”

秦晏面无表情:“有事?”

江迟有苦说不出:“我是你朋友,没事不能找你吗?”

秦晏冷笑一声:“哦,原来江二公子还想跟我做朋友,我见二公子对我爱答不理,以为你想跟我绝交呢。”

“哪儿能啊,”江迟心里有愧,伏低做小道:“我和谁绝交也不可能和你绝交啊,你可是我......”

江迟差点脱口而出‘是我弟弟’,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从他开始心慌以后,现在想到弟弟俩字他就更慌,愈发觉得自己病得不轻,简直是疯魔了。

秦晏见江迟只把话说了一半,摘下护目镜看着他:“我是你什么?”

江迟感觉自己都该心梗了,抱拳拱了拱手:“你是我祖宗。”

这个答案虽然在意料之外,但秦晏却很满意,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江迟。

秦晏又问江迟:“你为什么躲着我?”

江迟愁容满面:“以后再跟你说。”

秦晏并不是个揪着不放的人,见江迟不想说,便也没再问。

这段小小的插曲,没有在秦晏的十六岁留下太多痕迹,他还和往常一样,同江迟一起度过了轻松愉快的假期。

反正他是挺轻松愉快的。

至于江迟轻松愉快还是如履薄冰,就只有江迟自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