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紧接着站起说道:“本官觉得不然,既有浮费,便是这堤坝不稳,还需先查漏洞,再行疏通。”
官员们并非不知其中意,而是不敢随意作答,如今的大齐正是浮费弥广之象,查抄了褚家、林尚书、鞠尚书等人的家产,国库难得充盈。皇上与新任户部尚书想调用部分钱财先用于建越港口通商,可大齐如今处处都要花钱,他们担心再这么挥霍下去,朝廷又得坐吃山空。
“如何作为?”柳浦和追问,将众人一时拿不出注意,他望向陆寒知,问,“陆侍郎何解?”
叶隐眉头微挑,他什么都没说,柳浦和就将问题抛给他,显然是刻意针对。
看来柳浦和是希望他答不出来,好让太子知道他并非贤能之人。
但此事叶隐的确斟酌过,遂从容起身,“浮费弥广已是既定之实,此事重在开源节流。可如何开源,又如何节流?有道是,财者,乃国之命而万事之本也,国依之存亡,事顺其成败,但论财为首位,斯以为非也。”
柳浦和顺势问:“为何?”
叶隐:“财之重,不可撼,可万民乃国之根,当为首位。无源何流?是以节源之重,源始于万民。”
柳浦和听闻,眼中带上些许欣赏之色,又问:“何为?”
叶隐冷静回答:“建越通商,朝廷视其为国策,遂大力修改河道,平定沿海诸侯纷乱,下治如何?既求通商外贸,何不归商权与民,官统其制,使其开源。”
柳浦和刚起的赞许骤落,摇头道:“大齐重文轻商,此举不可。”
着急开通建越港口一事他也觉得不妥,但皇上与新任户部尚书甚是看重,他正愁该如何劝解皇上收回成命,听陆寒知方才一言确实有些道理,或可以讨论商权归民一事,暂缓通商时间。
叶隐反问:“为何不可,轻商非抑商,还民行商亦非重商,此二者非同事。”
这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寻求融合才是长久之计。
柳浦和怔然,仍不赞同:“此非一日之功。”
叶隐笑了笑:“大齐绵延百年,亦非一日之功。”
若不早日得出治理之策,大齐怕是撑不了太久。
谢承熠见柳浦和不说话了,求知若渴地问:“陆侍郎,你说了开源,那如何节流呢?”
叶隐面朝太子微微行了一礼,再道:“是以《易经》水泽节一卦所见,‘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朝廷可制定典章制度和必要的礼仪法度来作为行事的准则,以此来节制百姓。但此处提到的节流并非截断之意,培植财源尤重,引流往复,方得循环。”
“好!”谢承熠忍不住夸赞,连声叫好,一时忘了先前与柳浦和的谈话。
等他反应过来时,心中是又幸又恼,他庆幸自己并未与陆寒知交恶,若有日继位,陆寒知或可成为朝中栋梁,只是此时的陆寒知还效忠于他父皇,令他着实有些懊恼。
纵使是柳浦和也忍不住点头赞同,但面色仍未好转。
叶隐注意到了柳浦和神情,深知自己并不被太子党羽欢迎,反正他此行的目的不在论道,于是向谢承熠合手一拜,“太子殿下,下官想起刑部还有要务未处理,提前告退了,望殿下赎罪。”
谢承熠正愁不好意思开口遣退陆寒知,见他这么说,顺势答应:“看到陆侍郎如此心系公务,本宫也不好强留,你且回去吧!”
叶隐行了一礼,缓步走出了东宫正殿,径直向宫门走去。
他微微侧目,留意到一直有人在殿外偷听,而那偷听之人似乎跟上了他。
“大人!”一声稚嫩的呼唤,喊停了叶隐。
叶隐回首望去,见一个半大的孩子急忙跑来,生怕他走远了。
“这位大人,晚辈有问题想请教您!”谢合阳有些胆怯,但还是壮着胆子询问。
叶隐微微俯身,笑问:“可是皇长孙殿下?”
谢合阳没有否认,但还是恭敬地对面前之人俯身一拜,诚恳道:“大人,这里没有皇长孙,合阳只是对大人方才所言有感,冒昧来请教您,不知大人可愿解惑。若是过于打扰,合阳下次再问。”
叶隐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小殿下,我们坐下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