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夜,基地内的人大多都已入睡,却有一个房间的灯仍然亮着。
女人坐在轮椅上,靠着窗边,洁白月色透过窗户描摹她的身影,为这道景添了分落寞与孤寂。她身后的床上摆着两只枕头,却只有其中一个沾染着体温。
大抵是养成的习惯在作祟,这几日顾念慈总是失眠,一是枕旁少了那人显得有些冷清,二是黎晚澄如今还在G市,危险重重,她心里放心不下,难以入眠。
时针缓慢划过零点,如今已经是黎晚澄离开的第二十三天,顾念慈望着天上那弯悬挂着同样孤零零的月,轻轻叹了口气。
今夜恐怕又是无眠,只是也不知道阿澄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遇到危险。
上次黎晚澄和她通讯还是四天前,前线战事忙碌,黎晚澄也是挤出几分钟的时间来跟她报平安,听着那人沙哑疲惫的声音,顾念慈只恨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太不争气,否则她怎么会让黎晚澄独自一人去面对危险。
“咚咚——”正在她沉溺于回忆之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下一秒,低沉的男声透过门板传了进来,“顾小姐,是我。”
宁辉?顾念慈听出来人的声音后微微蹙了眉头,这么晚了,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莫非是阿澄那里有消息了?这念头一扫而过,顾念慈应了一声,控制轮椅过去开门。
宁辉一个人站在门口,他应当是刚处理完公务,身上的军装还未褪下,疲态明显。
“进来说吧。”顾念慈让开一些,示意他进来,宁辉顿了顿,才跟着走了进去。
门敞着一半未关,走廊吊灯的光顺着门缝照进来,映出一小片惨淡的白。
顾念慈拿出杯子倒了水,推到宁辉面前,“宁指挥官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与黎晚澄相比,她对宁辉的态度显得有些冷硬。
女人眼下的乌青浓重,看样子是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宁辉心里知道顾念慈多多少少有些埋怨他,毕竟黎晚澄之所以会去G市,也有他刻意推动的成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辉愈发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男人从进门开始就显得尤为沉默,面前摆着的水也未曾动过,顾念慈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心下已大致有了猜测。
她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看向宁辉,“是阿澄那边有消息了吗?”
宁辉点点头,这才说道:“我刚刚接到了G市那边的联络,异化丧尸已经被全部剿灭,但是……”
这句但是一出,事情陡然变了意味,顾念慈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心中那些担忧紧张瞬间被无限放大。
宁辉看着她的反应,小心翼翼地接上了下半句话:“还有个不好的消息。”
顾念慈不是迟钝的人,从宁辉进门的那一刻她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指挥官大半夜特地跑过来找她。
尽管她心里不想承认,但她无比清楚,宁辉要说的这件事恐怕凶多吉少。
思绪瞬间乱的不成样子,顾念慈脑中闪过千百种猜测,每一种都让她心神一颤。
空气一阵寂静,宁辉踌躇许久也没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最后还是顾念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宁指挥官有话就直说吧,不必瞒着我。”
尽管她表面看起来仍是冷静的,却被轻颤的指尖暴露了情绪。
宁辉垂下头,交握的掌心紧绷着摩擦了几下,才终于开口道:“前线传来消息,黎小姐她……战死……”后半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玻璃杯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打断。
杯子的尸体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玻璃碎片尖锐冰冷地反射着冷白的光,再也无法拼合,水顺着地板的纹理渐渐蔓延,但却无人顾及。
顾念慈嘴唇霎时间失了血色,手颤抖的剧烈,她指尖上还沾着刚才打落杯子时留下的水迹,整个人像是被一下子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神也失去焦距,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只消轻轻一扯就会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