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进入徘徊不前的停滞期。
因为女主角演不好了。
她从那天起就开始失眠,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有时化妆师给她上妆,粉都进不去,糊在表面,像一块面皮,她像被糊的纸人一样毫无灵气地坐着,注视自己发白的嘴唇边缘。瞻前顾后的焦虑对于她的影响远比想象中更大,连造型师将她的头发捋下来,随口说一句:“以前发绳都绕两圈,现在得三圈儿了,如果紧你跟我说哦。”
阮阮下意识都是道歉:“对不起。”
“啊?”造型师用梳子拆发尾。
阮阮抿唇,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的道歉很莫名其妙,也许是担心道具不一致,穿帮不连戏,可这部剧是按时间顺序拍的,不会有这个问题,并且,观众也不会看得那么细。
可她开始在每一个自己可能影响的小细节里较真,在周围每个人的目光和神情里较劲。命运的笔法总是很荒谬,天差地别的阮阮陷入了施然青少年时期的境地,她对人的情绪逐渐混乱,看不清身边人的态度。
总觉得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总觉得,他们也会在某个时间,蹲在漆黑的草丛,一边吸烟一边说她不好。
她没有办法再从“讨好”里汲取养分,因此她的社交体系也塌了,以前什么都是“好好好”“对对对”“没关系”,现在挑挑拣拣,不知道该用哪一句。
最无措的是,她很惭愧,难以面对辛晨。她能瞥见每次辛晨督场时频繁看时间的样子,现在的人都习惯拿手机,可辛晨喜欢戴表,她看时间的时候眼神睥着,手腕稍稍顶起来,像小时候监考的老师,压迫感不言自明。
越是担心剧组进度,她越是演不好,耳朵红红地看剧本,钟意不想给她压力,在旁边吃橘子。
她想起了施然。
晚上躲在被窝里给施然打电话,仍然是故作轻松的语气:“什么时候来探班呀?”
希望像火苗。
施然松松软软地笑,仍然是说,还不行。
火苗灭了,被窝里又没有养分了,憋得她难受。
她也不敢说请假,不敢去找施然,好几场重头戏都被搁置了,如果这个时候跑掉,剧组应该会很生气。
在休息帐篷里吃饭时,吴玫给她带来消息,说,钟意的档期不够了,她经纪人专程飞来竖城,跟辛晨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