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是被自家师父赶出来历练的,问他:“我看你刚刚往那边看,是不是想回山了?”
郁危脚步一顿,然后道:“没有。”
“我记得你也出来不少时日了,你师父不管你吗?”少年又说,“我打算干完这一片票就回去了,唉,一年了,好想我的师妹们呀。”
郁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把帮他拿的包袱往人脸上一扔,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他率先一步到了神庵,还没有迈进去,鼻尖已经掠过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像烧过的蜡。
郁危不自觉地停下来,迎着昏暗的光线,望见了大门房梁上挂着的东西。
一个人。
具体而言,从身形来看,应该只是个孩子。他背对着门口,浑身关节都被纤丝般的红线吊了起来,牵线人偶一样,摆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
那姿态郁危无法形容。身后的少年拎着两个包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也望见了这幅场景,立刻就要上前,却被他拦了下来:“别进去。”
“为什么?”少年急道,“那里吊着一个人!”
“是不是人还说不定。”郁危不冷不热道,“先别靠太近。”
他抬手,灵力在指尖凝聚成形,化为一只银色鸟雀,振翅往神庵里飞去。飞进庵内的一瞬,却肉眼可见地僵在了半空,紧接着,直直坠了下去,在地上摔碎消散。
那少年也不是傻子,一时救人心切,稍加多想就已经冷静下来:“别急,我有符咒。”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默念了句什么,下一刻,巨大的金色古钟虚影自两人头顶浮现,随即落下,发出一声铮然空响,将两人都罩了进去。
“走。”
神庵内烛光摇曳,出乎意料的温暖干燥。郁危靠近那“牵线人偶”时,闻到了很淡的蜡香。
他忽地呼吸一滞。
€€€€那个孩子的手臂上,有一只眼睛形状的烙痕。
那是楼家的奴印。
对方无知无觉地垂着头,看不清脸。少年不忍心地问:“还活吗?”
郁危蹙着眉,将视线从那枚奴印上挪开,伸出手,在对方的鼻间停了会儿,才说:“活着。”
他扬手,指尖寒光一闪,于半空中干脆利落地一划,数根丝线顷刻当中截断,“人偶”晃了晃,倒头摔了下来。
少年把从天而降的小孩接住,奇道:“他为什么没被老劫缠上?”
话音刚落,他发觉郁危的神色冷了下来,在幽幽烛火下,半明半暗,阴气森森。
“就在这里。”他顿了顿,“就藏在他的心里。”
少年手一抖:“什么?!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郁危道,“要除老劫,就要刺破胸腔、穿透心脏。”
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忽然伸出手,沉着脸往“人偶”的心口按去。少年慌忙阻止:“不行不行……你这、这会死人的!”
“死一个人,和死一村的人,我还是会选的。”郁危眉眼冷淡,没有表情,“害怕你就闭眼。”
少年真就闭上了眼,不忍看见接下来的惨状,只听见破空声与劲风一同自面门处袭来,下一刻,被他紧紧抓住的“人偶”身体剧烈一颤,随即一股黑气尖叫着从他的口鼻处逃了出来。
只是它才刚逃出来,便被人一把攫住,郁危似乎早有准备,一手捏出的银蛇缠在他小臂上,听见他寒声道:“小白,吃了它。”
银蛇瞳孔竖起,如锋利剑芒,忽而张开血口,将挣扎扭曲的黑气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