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黑刃劈开狂澜,轻而易举将灵力尽数斩断,裹挟着可怖的力量,向对面的人骤然袭去。
郁危猛地侧过头避开,黑气凝结成的刀刃险些割破他的侧颊,削断了几缕头发。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护身符倏地亮起,金色符文缓缓流转,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温暖而柔和,与周围的银白灵力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奇妙地与之和谐共存,在郁危身前张开了一面巨大的、牢不可破的防御结界。
这是郁危第一次见它完全地发挥作用。肆虐的黑气被隔断在外,无可突破,暴戾怒吼,但结界内却平静异常,连一丝风都不曾漏进来。
他下意识摩挲过符纸上的字迹,低头看了一会儿,依旧是看不懂的符文,但是是明如晦亲手写完,贴给他的。
每一次下山,每一次,都是如此。
这样的人,也会别有目的吗?
收他为徒,也会是一个谎言吗?
“楼三十一”迎着黑气走近来,抬起手,贴上了眼前的结界。
他看着手底下流动的金色光芒,半晌,笑了起来:【他把这结界给你用了。】
【这么说来,他对你这具容器,看得倒还挺重要的。】
郁危手间的激荡的灵力慢慢停了下来,他问:“什么容器。”
“楼三十一”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怜悯又恶劣的笑容,用口型对他道:【你是恶神转世的容器啊。】
【被明如晦亲手封印在地底下的恶神,】他说,【你是用来装他魂魄的容器啊。】
结界内静得针落可闻,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震得胸腔沉闷,疼痛摧人,几乎要冲破这死寂的桎梏。
过了很久,郁危动了动唇,声音很哑:“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
紧贴在结界上面的手在他面前缓缓上移,停在他脖颈的高度。郁危无由来地喉咙一紧,颈侧的痣遽然传来一阵灼痛,如此突如其来,令他猝然张开口,又硬生生地将齿间的痛吟咽了回去。
“楼三十一”看着他额间的冷汗,低声道:【你知道明如晦为什么能成为生神吗?】
【你知道他的神相是什么样子吗?】
郁危透过汗湿发蒙的眼睫望向他,眸光细碎冷漠,“楼三十一”近距离地欣赏着他的表情,缓缓道:【我告诉你,明如晦,生神,没有心。】
【你见到的,是他的人相。至于他的神相,那可是天道选中的一具壳子,掌管万物轮转,没有七情六欲,不会顾念私情。他的眼里只有黑白善恶之分,是轮回转世,还是灰飞烟灭。】
【明如晦当年将恶神封印在地狱,让他永世不得轮回。但是恶神却早将自己转世用的肉身容器藏在了人间,伪装成人,也就是如今的你。明如晦认出了你,因为认出了钉在昔日恶神颈间的两枚封魂钉,那是他亲自钉进去的神器,即便在肉身容器上,还是留下了磨灭不掉的印记。】
颈侧再度蔓延开一片灼烧的痛楚,郁危紧紧捂住手心下的痣,无意识地用力,指甲在皮肤上留下血痕。
【我让楼家人把你送上昆仑山,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收你为徒。】
“楼三十一”望着他,轻描淡写道:【一个肉身容器,他没有理由杀你,只好把你带到山上,严加看管。他怕放你离开昆仑山,会让恶神转世,作恶人间。】
【你无比珍惜的师徒情分,都是假的。昆仑山不是你的家,只是关你的囚笼。】
最后一个字落下,郁危猛地一拳,重重砸在了结界上:“别说了!”
结界坚固无比,他的指节顿时蔓开大片红,郁危垂着眼,仿佛感觉不到痛般没有反应,语气冰冷讽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楼三十一”微微叹息:【明如晦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
【郁危,】他抚过结界,不疾不徐,【那我们不如打个赌。】
郁危神情变了变,却见下一刻,对方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紧接着,楼三十一睁开眼,面上浮现出迷茫。
半空中暴虐肆意的黑气齐齐一滞,仿佛嗜血的猛兽找到了目标,呼啸着向倒在地上的孩童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