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笛恨不得这就是一场梦。实在是太尴尬了!
黑鸦同样没有说话,她僵硬地站在角落,目光甚至不敢直视王笛。
在影月给她看录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她也在私下里排练了好几种应对措施,但此刻依然觉得这一刻来得那么突然。整个录音棚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沉默得让人窒息。
影月和夜玫瑰见气氛有些不对,面面相觑。
影月从小在家被保护得很好,对于人情世故并不太了解。换句话说,就是不太懂得怎么读空气。她以为两人初次见面,可能有些紧张,尤其自己和夜玫瑰先前在王笛面前€€€€不对,在“白鸥”面前,铺垫了这么多有关黑鸦多么多么优秀的言语。
也许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看到自己的偶像不知所措了呢?
可是,为什么连黑鸦都显得很紧张的样子?难道那段白鸥打鼓的视频让她震撼得无以复加了?
夜玫瑰试图打破沉默:“既然大家都在了,咱们开始吧。哎呀,白鸥,别看黑鸦姐打扮得那么冷酷,实际上她是个很好相处的姐姐呢,在生活中也经常照顾我们。”
王笛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坐到鼓旁边,指尖轻轻划过鼓面。她不想抬眼与母亲对视。
尽管影月也终于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但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转头道:“好了,咱们今天先排演一下歌迷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草莓天堂乐队的《米汤和蜜糖》。”
王笛机械地点了点头,手中的鼓槌开始有节奏地敲击。和前几天第一次与乐队成员见面时不同,这一次她敲击的声音却显得生硬而空洞。之前展现出的绝佳节奏感也消失不见。
黑鸦犹豫地来到录音棚中间的麦克风前,余光看着王笛的背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正好轮到前奏结束,自己要开唱了,只能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整个排练过程中,王笛和黑鸦的交流寥寥无几。即使有,也是短促的指示和冷淡的回应。
“节奏稳一点,”黑鸦轻声提醒,试图用一种不至于引起反感的、纯音乐的方式与王笛交流。
王笛手里的鼓锤停顿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我知道”
她冷冷地回答,敲击的力度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她内心的烦躁不断积聚,觉得自己被推上了一个根本不属于她的舞台。眼前的这些人,还有一些站在幕后的人€€€€母亲、乐队成员、架子鼓于老师、柳莉佳,乃至合唱节后鼓励自己学架子鼓的高老师,是不是都在合作编织着一个她无法抗拒的局?
王笛对这支乐队并不是毫无感情,事实上,第一次和夜玫瑰以及影月见面,她就能感受到那种难得的自由和力量。
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某种计划,她的内心就充斥了一种压抑感。
从摇滚乐中,她找回了对自己生活的掌控,可是如果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别人安排好的一步棋,而非自主选择只能被动的接受安排,甚至还要被拉回那个一直逃避的家庭关系之中,王笛觉得委屈。
第260章
尽管王笛心里总梗着那根刺,但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想让它白白流失。
乐队里另外两个成员知道她还是学生,在训练时间安排上也尽量迁就她。
当王笛因为要写作业,无法参加某一天的排练时,夜玫瑰毫不在乎地对她说:“我们几个都不是拿乐队当饭吃的,当然是本职工作重要啦。
再说了,虽然王笛和她妈妈之间有隔阂,可王笛也不是完全不识好歹的。和她在同一乐队的毕竟是她妈,是挣钱供她读书、学乐器,给她做饭的人,而不是什么有深仇大恨的死敌。
当然,也给她从小带来了在学校被人嘲笑、被人欺凌的理由。
这么想着,王笛忽然就有些惭愧起来。不就是小时候被同学欺负过吗?过了几年,不也早就看开了?
而且,现在的母亲也不做人家的小三了,自己干嘛还一直纠结着不放呢?
平心而论,因为过往,受到外人冷眼最多的还是母亲本人。她王笛受到的,再怎么样也只是附带伤害而已。
不过,尽管王笛这么想,但完全解开心结却没有那么容易。从小学第一次被人笑以来,她就知道,自己那么多痛苦的根源,都是对母亲算不上仇恨的厌恶。
就像“缝纫机”的外号已经成了冯仁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样,这种羞耻感和压抑的情绪伴随她多年,也成了王笛性格的一部分。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虽然开始理解母亲当年做过的事,可是,和解€€€€无论是与母亲还是与自己和解,都没有那么容易。
尽管有些别扭,但王笛还是按照乐队的安排,排练她们下一次表演时的曲目。在每次练习时,她尽可能忘掉和自己合作的三个人中,有一个让自己感到无比别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