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上楼后,唐兰茹又拉着徐启芳说了一些不方便孩子听的话。
“徐女士,您有空就带星夜去医院看看吧,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徐启芳愣了愣,接着急道:“他伤到哪儿了?我现在就带他去医院€€€€”
“等一下,徐女士,”唐兰茹无言地拉住她,“不是身体的伤,他不是做了心理检测吗,我怀疑星夜可能得了抑郁症。”
“哎呀,原来是这个,”徐启芳放松下来,不以为意道,“都是他瞎填的,您别信,什么抑郁症啊,都是装的,他惯会骗人的,不久之前还装病,一直不想学习呢。”
唐兰茹听得心疼又心寒,但她不是连星夜的妈妈,只能尽力劝:“徐女士,抑郁症是病,是需要治疗的,我看星夜不像会骗人的孩子,您如果有时间,最好还是带他去医院诊断一下,拖得越久越严重,如果真到最后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后悔也来不及了。”
徐启芳吓了一跳,脸上迷茫又莫名:“有这么严重吗?”
唐兰茹表情很严肃:“是的,很严重,尤其是青少年,特别容易得,这就像感冒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患上了,但跟感冒不同,抑郁症很少能靠自己痊愈,您最好还是带他去靠谱的医院看看,有必要的话进行药物治疗。”
徐启芳不太理解,脸上的表情明显还在犹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回去再问问他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唐兰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寄希望于连星夜的妈妈能够早日重视起来。
……
晚上连星夜没去晚自习,徐启芳特意又跑了一趟学校,找班主任要了今天的作业,然后去连星夜的座位,把他的书包收拾了,打算明天上午给连星夜送过去,让他在上学前先把作业补上。
高中生的课桌都码得像小山,连星夜的桌面倒是摆得很整洁,课本和作业按类别放置,挺方便找的。
徐启芳拿了桌上的几本书,然后去掏连星夜的书桌,课桌深,她别扭地猴着腰,摸到了几个硌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石头,其中一块还是心形的。
“上个学,怎么还玩起石头来了,什么垃圾都往课桌里放,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徐启芳随手把石头放进口袋,又摸出来了一个薄薄的本子,从封面开始就打满了密密麻麻的草稿,她嘀咕,“这是草稿本吗?怎么塞在桌子最里面去了。”
她随手翻了前面两页,塞进了书包。
拿完书,徐启芳背起儿子沉重的书包,本就瘦小的身子一下子被压弯了半截,像一株经不住风雨的苍老的稻谷。
走到门口垃圾桶时,徐启芳的脚步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把那堆破破烂烂的石头摸出来,顺手扔了进去。
“噗通”“噗通”一阵轻响。
伴随一堆石头落地的声音,一颗心掉进了垃圾堆,沉到了底,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2章 尊严
楼照林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胸口上莫名出现了一大片濡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火气旺,身体太热,衣服居然已经被烘得半干,只留下皱巴巴的湿痕,委婉地诉说着昨晚在他安眠时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楼照林忍不住地想€€€€
连星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呢?昨天晚上又做噩梦了吗?是哭着醒来的吗?还是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睡着过呢?
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
楼照林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从小到大真正做到了不愁吃不愁睡,这也是他身体这么健康强壮的很大一个原因,然而他却第一次如此厌烦自己的心大和茁壮的身体。
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会儿忍着不睡,是不是就能发现连星夜的异常了?如果他能在连星夜哭泣的时候第一时间醒来,是不是就能第一时间将连星夜抱进怀里亲吻和安抚了?
一个生病的人和一个健康的人的差别不仅仅是身体,还体现在了饮食起居、衣食住行等各种生活细微的方面上,更别说还有心理认知跟情绪波动上的不同。
楼照林衣襟上连星夜留下的这片泪,不过是冰山一角,却在此刻残酷地剖开了一个现实。
一个健康的人,真的能够长时间和一个生病的人生活在一起吗?
健康的人会不会被生病的人影响心态?也变得不再健康?
生病的人看到健康的人每天在自己眼前笑得幸福,是否是一种残忍和精神上的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