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塘把小饭桌架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吸溜起了面条。
“那些受伤的人查出了什么吗?”应绵收拾好东西,坐回到凳子上。
“说是盗窃犯,有提前蹲点,结果没想到那天我在家。”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
“我都把他们整成这样了,还能怎样?”方修塘埋头苦吃,一下子把碗里的面条卷走了大半,根本不以为意,“要再追究,说不定还要我倒赔医药费,人心险恶啊。”
“噢,那就好。”应绵这是帮布狄叔叔问的,知道这事算完了之后,就不多关心了。
“走了,温洵。”温澈森这时开口,他静静倚在墙边,话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温洵本来也待不下去了,他现在急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引泄自己内心郁闷的出口,都没意识到他哥今天的状态真是一冷到底,连对平日最耐心的绵绵都没了热度。
“等等。”
温洵正想起身,却感觉被人拉住了手。低头便看到方修塘对他的动作,还有那看向他的眼神,方修塘认真时很引人深视,眼眸里竟有种默然的悲悯之意。
但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在家多休息,有不舒服记得来医院。”犹豫之间,方修塘只对他说了句看似是关心的话,但这关心在这时出现得很不恰当,反而像诅咒。
“什么意思?”温洵难受起来。
“我闻不到你身上的气味了。”
“那我的身体是没事了吗?”虽然是这样问,但温洵的脸上并没有期待。
果然看到方修塘摇了摇头,方修塘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那是到了感染的成熟期。”
之后的几天方修塘顺利出院,回到了隔壁的房子住着,估计这次他又能定心一段时间,至少表面很安分,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叫人给换上了新的钢制保护门窗,融入到他那夸张的装修内里。
应绵依旧是无聊地数着他的假期,直到锅炉房宣告定季关闭,数以万计的员工都被强制迁往别的工厂,居所却仍固定在蝴蝶园,工作生活需要早晚往返奔波,马路上就总能看到身形不直,面容无色的人。但这几日阴雨下得少了,空气里的煤灰味消散无影,才感觉这冬天是彻底过去了,春天来了。
在这期间应绵跟着布狄叔叔去了一次花卉市场,春天正是鲜花开放爆发的时期。
其中一间鲜花分销处的老板和布狄叔叔合作了很久,第一次看到他带小孩过来,还给他剪了两株贵重的朱丽叶玫瑰。
将两株花放入漂亮的玻璃花瓶里,摆在窗前,微风吹拂,带来一丝花香气。他有时候会趴在窗户上,白色的云层漂浮着,掉下几缕阳光,拂在他脸侧。春天对他来说,是很好的季节。
后门书店每个周末都会开,但是值班的人经常会变,应绵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早时的那个少年。
这天还是把人给蹲来了,少年已经换上了书店发的工作服,薄款的马甲加长袖,他一直都在附近的中学读书,假期才多了来兼职的时间。
应绵进到书店,少年一眼就看到了他,还没忘掉他,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
想起刚开学不久在这门前闹出来的风波,那时候还冷得走不动道,现在已经是冰雪消融,到处都回温。应绵这次又借了几本书,少年从借书表上查看他的名字。
“你好爱读书。”看到那满满已标记读完的几页书单,少年称赞道。
应绵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其实他实在是无事可做,又没钱到处游玩,就算有机会外出都是陪着布狄去送花。去那些高档住宅区,有时候能在安保处看到一些衣着打扮得休闲又贵气的同龄人从车库出来,工人跟在后面,拿着射箭或者骑马的护具,领头的几人经过他时看都不看一眼。
明明那些地方与这边的工厂离得不远,却像是分离着两个世界。
好在应绵是个不常自卑的人,在这点上他想他要感谢温洵,与送花时偶尔看到的那些傲慢的人,温洵家恐怕要比他们有钱一百倍,但温洵从不对他较真。
还有温澈森……应绵知道他们的父亲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令仪令色,精于谋算,故而青云直上,但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的人,是这样正直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