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做走商,只来回贩卖农货似也不像个样子,凡是在一地经商做买卖的,都愿意赁铺子当坐贾,但他这行当,好像也和坐贾不太相干。

裹缠着詹九的烦恼不少,钟也帮不得太多,他们两人同行一段路,到粮铺门前时分开,钟进去问了嘴粮价。

价钱比去年此时便宜了个几文钱,白米从三十五文落到三十二文,粝米则是十二文。

“给我称上五升白米,一升粟米。”

常吃得起白米的水上人不多,粮铺伙计早就识得钟,上前两步道:“五升米属实不多,郎君买回家去吃不得多久,何不再多买些。”

听说钟是要等今年的新米,伙计更加劝他趁这时多买些陈米回去。

“您若多买,我给您个好价,一斗三钱,怎么样?”

如此一来一斗省去二十文,够再买将近两斤粝米的,别看听起来不多,可过去粮铺素来是铁公鸡,分文不让。

“往年怎不见你们有这等好价,难不成今年是个大丰年。”

钟算算日子,这也还没到收稻的时候。

伙计却不肯多说了。

“其余的小的也不懂,都是掌柜的吩咐。”

新米上市在即,钟不乐意囤买太多陈米在家,海边潮湿,米粮本就不易存放。

他思索着粮价变动的缘由,说道:“我一家三口人,再多买又能买多少,不若你也给我说个粝米的实在价,我帮你们回村澳里揽揽生意。”

……

“粝米一钱银子能买一斗,当真不是诓人的?”

钟回到白水澳,将消息一散,听得好些人当下就拎了米袋子要去乡里买米。

“以往就算是陈米,也要十五文一升,一斗要一百五十文,我家好几个小子,敞开吃根本吃不得几日就见底,真要有这个价,我可得多买几斗去。”

“我也是买米时听那铺子伙计说的,他本想让我多买,我心道我家里虽人口少,挡不住村澳里乡亲多,特地问他讨了个好价。”

钟说明是乡里哪间粮铺,“那伙计识得我,只提我名字一嘴,说是白水澳的人就成。”

他这么一说,又得一片夸赞。

“小子是个好的,处处念着咱们,晓得办实事。”

“我和孩他爹近来算笔账,一个月里光靠往小子家卖些做酱的鱼获,就能得一钱银子嘞,你看看,而今都能换一斗米了!”

听得消息去买米的人不少,钟特地晚了几日,赶着快打烊,少有人上门时再去粮铺。

他给那眼熟的伙计送几只蟹,上锅蒸一刻就能下酒吃,伙计看出他想打听事,按理其实不该说。

但之前靠着钟揽生意,自己得了掌柜赏钱,眼下又收了肥蟹,便也不扭捏,问什么答什么,横竖说起来都是上面的大事,和小老百姓有什么相干。

于是钟没花一文钱,换来个消息,原来是这粮铺掌柜从府城大掌柜那处得知,九越县新来个县令,是个极擅农事的,听说还是自请外放到这荒僻之地。

这县令带来一种新稻种,已在北边的沿海滩涂里试种过两季,都长成了。

“我们掌柜的说,等这咸水稻种出来,粮价肯定要跌,今年入仓的白米怕是都卖不得多少高价,更何况再往前的陈米。不如趁早让些价钱,能卖多少是多少,不然放到长了霉,给谁也不要了。”

第121章 海肠子

水栏屋的前门修得宽敞, 当初是为了方便往里搬运家具,如今比量一下,刚好能并排放下两张躺椅, 当中搭一竹子做的小圆几,躺椅一头朝外, 仰面就能看星星。

这个时辰钟涵已经睡了,小猫崽送走, 家里两只大猫入夜后反倒更精神, 不乐意在家安睡, 大约是出去打野食了,没了制造各种动静的小东西,除却屋下的海浪, 钟和苏乙只能闻得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各拿着一柄蕉扇扇着风,纵是海边, 夏夜里也凉快不到哪里去, 苏乙发觉自己自从有孕后更易生燥,扇子不由打得快了些,又伸手取旁边放凉的白水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