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 这法子好像真的行,网里真的有东西!”

钟石头一惊一乍地吆喝,钟虎也道:“还是阿哥你机灵, 我们怎么就想不到。”

“因你们没去山村当中见过真正的水田,若是见过,也能想出来。”

钟固定好提起的闸门,和钟虎、钟石头一起专心观察渔网内的收获,最多的是鱼和蟹,像是海螺、蛏子一类的多卧在沙中,不轻易跟着潮水移动。

几刻钟下来,渔网里集了满满一兜子,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单就看在它不费事,只需套上网揣手等着的份上,就已足够吸引人了。

“这东西好,回头我跟我爹说,也给我家水田安一个。”

“我也去喊我爹来看看。”

钟石头转身跑走,在他回来之前,也有周围的人听见动静,闻声来瞧钟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物。

发觉这东西的好处后,都在心里记下样子,或是直接打听在哪里做的。

“原是庞家的木匠铺子,我晓得,不就在你家酱摊子后面?”

钟点点头,“正是那家,木料大家自带就好,寻常木头在海水里会泡得糟烂,没法用在咱的咸水田里,能捡几块旧船板是最好的。”

“这是好事,烂船板谁家还没几块?等回村澳,我就往山上石屋里翻翻去,那些个旧木头丢了舍不得,留着也没用,越放越糟烂,还不如趁早安排上用处。”

钟现在就是千顷沙这群人的主心骨,他做什么,其余人就跟着做什么,只要学到手了,总归吃不了亏。

不知多少人暗中拍大腿,后悔当初没和钟结亲,要那时候没被蒙了心糊了眼,现今苏乙那哥儿过的舒服日子岂不就是自家孩子的。

如此过罢整个寒月,月末衙门书吏来给第二批买了荒滩的人量尺分地时,看着此处改变,煞是新鲜。

头一桩就是田埂当中都栽种了树苗,一问方知这是红树林中的一种树,俗称“秋茄树”,这种树根系稳固,不怕咸水浸泡,亦抵得住海浪,春季开细小白花,有景可赏,树皮还有药用,撕下来外敷或是煎水喝下能治外伤和烫伤,树干也是一类好木材。

和村中农户在水田旁种桑树一样,水上人自也想种些有用的东西,就算不能像海桑果一样采果子吃,至少树皮能当伤药,树干能砍了制物。

另一桩自然就是闸口,来此的书吏、官差当中不少是农户出身,自然识得闸口,只是没想到这乡下水田里常见的东西,到了咸水田中还能换个作用,当真是极好的巧思。

他们来此一趟,回去后将所见所闻回禀给应拱,应拱听罢果然大加赞赏,还说要将此写进自己的手记当中,日后集册成书。

“你们可问过这闸口是哪户水上人率先琢磨出来用上的?”

大多数人面面相觑,唯书吏中有一人站出来,正是那日在户房给钟办了文书,还收了好处的。

“卑职多打听了两句,倒是个熟人,大人可还记得钟?”

应拱再次听到这名字,还真是半点不意外。

“这后生怪是能折腾,脑子灵光,办法也多。”

他吩咐下去,教人再去一趟千顷沙,将那闸口的样式绘图送来,留作存档,日后九越县境内的所有咸水田,都参照此例,加建闸口。

要想让水上人安心上岸经营,就要给他们足够的谋生手段,而靠种地为生的人最看不得田地空着。

陆上人家的水田,不种稻时多是栽豆子或是油菜,与稻谷轮作,豆子也是口粮,油菜则可取籽榨油,榨完油剩下的油渣还可以喂牲口或是肥田。

换作咸水田,田中却只能种咸水稻,现今多了个借涨潮落潮收鱼获的法子,一旦推行开来,应当能打消不少人对咸水田的抵触和担忧。

不同村澳的水上人多互结姻亲,真攀扯起来到处都是亲戚,随着衙门的政令推行,不同地方的咸水田修筑闸口时,便知晓这是从白水澳的钟家人里传出来的法子。

那些个从白水澳嫁出去的钟家姐儿和哥儿,俱都因此脸上增光。

冬月至,钟氏一族迎来好几桩喜事,和钟一家关系最近的,无疑就是钟虎的亲事。

自和齐家晓姐儿三月里定下亲,这几个月里钟虎没少往鱼山澳跑,给他那未来的岳家送鱼送虾,送米送肉,也给晓姐儿赠过好些个香囊、帕子、胭脂等物。

上月里,鱼山澳那边送来齐晓裁好的喜服和喜鞋,钟虎试时乐得脸蛋黑里透红,次日就拉着钟当参谋,去乡里买下一支银簪和一对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