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想看,你非要我承认我不想看,这世界上只有你是对的?经典,太经典了,这就是你们‘气运匪盗’的强盗逻辑!”宁非最烦段昀弘这套,冷笑道,“而且我想不想,我看不看,关你屁事!你是我谁啊?充其量算个舔狗,跟我上了几次床、帮我杀了几个人,就自动上位想管我了?”
“因为我看不得你在这自虐,明明不想看还逼着自己看!”
段昀弘终于被他说得冒火了,他明知这是宁非的情绪陷阱,但还是跳了进去。男人摁着宁非拿望远镜的手,继续道:“你说过只把这事当游戏、当乐子,结果呢?现在平民开始暴动了,拼了命也要写名字,就等着你救赎,你就坐不住要来看了。
“你非要来看,只是因为他们是在你制定的‘游戏规则’下,额外献祭了生命的信徒。他们愚昧、盲目,但要不是你来了这么一出,他们不会现在就死、死得这么多、还这么惨。这比你亲手杀了他们都严重,因为他们真的开始信仰你了。你在这睁眼盯着他们引火自焚,是在逼着自己去承担那种罪恶感,去把愧疚、责任、因果都强行拉到自己身上折磨自己!
“你一定要看他们被烧,是因为你也要‘烧’自己。你回这个世界,就是把自己摁在烈火里烧。不要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宁非,你已经脱离这个世界很久了!”
段昀弘破罐子破摔说了这么一大堆,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被宁非跳起来反驳的。
或许是厉声驳斥,或许是破口大骂,又或许就是纯粹把段昀弘的人格往死里踩,段昀弘都做好预期了。然而等他说完,宁非只是冷冷盯着他。
然后用力抽回手,冷声道:“滚出去。”
段昀弘道:“不出。”
宁非起身就走,段昀弘眼疾手快,再次拽住他的手。宁非再挣扎,没挣开,举起手刀就往男人手腕上劈。段昀弘先行松手,却在下一瞬也起身翻过沙发。刚落地,宁非拳头猛然而至,拳风凛冽!段昀弘没硬挡,偏头闪避后又去抓宁非。小小阁楼的逼仄空间里,两人就这样交起手来。
但段昀弘只想控制宁非,宁非却一直在攻击,甚至抽出了随身匕首。他不管下一个动作会不会撞到头,会不会砸到沙发,只是一股脑地进攻、进攻、再进攻,毫不留情地朝段昀弘的方向扎他的匕首。还是段昀弘眼看着宁非的后脑要正正撞上桌角,拽了他一把。宁非好像正等着他这个动作,扣住他的肩膀一翻一压,顺势就把段昀弘摁了下去!
嘭!
段昀弘躺倒在地,宁非的匕首也抵到了他的喉咙。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宁非居高临下地盯着段昀弘,“是不是死亡才能让你学会闭嘴?”
匕首的尖顶甚至碰到了颈部的皮肤,那冰凉的触感,能让人产生自己已经开始流血的错觉。
段昀弘却毫不在意,甚至狂气地笑了一下,抬手虚抓着匕首的刀刃:“杀吧。反正你杀了我,我还会再回来。就算你用光明魔法洗我十遍,我还是会阻止你这么做。因为我已经做了决定,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样自我毁灭下去€€€€我绝对会拉住你!”
他没用力抓,但锋利的匕首依旧让他的手掌下渗出了鲜血。细细的,一小条,缓缓下落着。
“……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伟大,莫名其妙说你要来拯救我,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宁非简直气笑了,“无缘无故判定我在自我毁灭,自顾自来说要拯救我,你凭什么?你当自己凌驾于我之上的神吗?臆想太严重早点治,别在外面发疯病!”
“我不是凌驾在你之上的神,我确实也还不是你的谁,但这个闲事我管定了。”匕首的尖顶已经开始滴落小小的血滴,段昀弘抓着刀刃的动作却丝毫未变,“你定了规则,别人要以身入局,那是别人的选择。别人愿意用生命去换一个机会,那也是别人的选择。你踏马能不能不要乱把人命背在身上,不要乱替别人担责任?”
宁非似乎被滴在段昀弘颈项上、又滑落到旁边地面的鲜血吸引了注意力,沉默不语。
两秒后,宁非才答非所问了一句:“背人命不算什么,我杀过的人,超乎你的想象。”
“猜到了。笑话,你也从没展示多少纯善一面,甚至演都没演过,我会在意这个?”段昀弘似乎没感受到手指被割破的疼痛,继续道,“你想救世也好,要灭世也罢,这都在你的一念之间。甚至你想反复修改也无所谓,我都愿意帮你。但不管是哪样,这都不是你非做不可的事。你才不是这个世界的神,也没有责任一定要管它生管它死,它也不配做你束缚自己的牢笼。你们那个破管理局都只管气运的,你肩负什么整个世界?”
宁非嘲讽一笑:“这个时候,你还要见缝插针地贬低管理局,让我背叛管理局去当匪盗?”
“不,我虽然看不上管理局,但我现在忽然很感激它的存在。”段昀弘也是在某个瞬间忽地意识到,宁非选择被管理局约束这么久不离开,或许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心底也是渴望“自救”的。
管理局对成员的行为多少还存在约束,还会给出明确的行动目标。宁非被工作驱赶着行动,被管理局的条条框框限制,分给胡思乱想的时间确实少很多。
想到这,段昀弘又加了一句:“你千万别叛逃,至少在这个世界对你的束缚彻底消失之前,你安心被管理局压榨着吧。”
“草泥马……”宁非这回真被他的荒谬发言逗出了笑声,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猛地抽出了匕首。
很直、很快,但完全不打招呼,不给段昀弘任何心理准备。段昀弘只觉手指和手掌一阵尖锐的刺痛,宁非已经从他身上起身了。
还弯腰抓住他的衣襟,将匕首两面的血迹擦干净,这才直起身把匕首收了起来。
收完匕首后一转头,宁非才发现段昀弘还没起身。他不仅躺着,还举着被划破的左掌,翻来覆去地观看。鲜血滴在他的衣服前襟,染出一个小小的血渍痕迹。
宁非无语地踹他一脚:“还不爬起来,想讹我是不是?”
“我只是忽然想起我们见的第三面。”段昀弘反转手掌朝向他,让他看掌心和手指的伤痕,“你那时浑身是血,但只有手上的伤最重。也是抓剑的割伤,外加几点烫伤。”
“废话,我那时身上是狗血,别的地方有个屁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