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

后来,李琼也离开了。

李琼就是“小兔儿”,李鹤和雨霏的那个孩子。那个才刚8岁的小男孩,他本来连名字都没有。“小兔儿”是带他的乳娘随口呼唤的。

后来小雨寻思着给他取名字。

“松图。”小雨跟李鹤商量,“你叫‘鹤’,连起来便有‘松鹤延年’之意!我看见书房那副‘松鹤延年图’甚好。”

“松鹤延年,”李鹤比划,“这样,儿子的名字岂不是在老爹的名字的上头?怎么有这样取名字的?”李鹤笑道。

“哎呀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小雨撒娇,沉吟半晌又道:“好吧,那不如叫李琼?琼者,美玉也;就如我们那莽苍玉!”

“这个还行!”李鹤抿嘴笑道。

“我都想破了脑袋,你才说还行;你颇通文墨,又是孩子的亲爹,本来应该你取名字啊!”小雨嗔怪道。

“有文书坊专门拟名号的,你为什么不叫他们拟来?”

“名字当然要爹娘取啦,哪里轮到叫外人呢!”

李鹤笑笑不答言。

从此小雨把李琼当成骨肉至亲来爱护和培养,安排了先生教书识字,绘画剑术也一样不落。那孩子也渐渐开朗了起来,却只是在小雨面前才得那般明朗天真;有时李鹤突然出现,他还是吓得噤若寒蝉。遇见雨霏,也时常有意无意的躲闪。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竟是亲生母子。雨霏十分冷艳,脸上终日是厚厚一层冰霜,虽然美丽,唇红齿白、目含秋波,却叫人不敢靠近。而且她心里那么厌恶这个孩子,——从前他的生母自以为母凭子贵、阴险歹毒,如今这养母又恃宠而骄、嚣张跋扈!而且雨霏下意识的认为是这个孩子克死了她肚里的孩子。贱人!都是贱人!

这些小雨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李琼原本是雨霏的儿子,他是长子嫡子独子,他原本是威名宫的唯一继承人,尊贵无比的少主殿下。却因为这样的、那样的原因,无数个说不清的原因,他变成了只是小雨收养来的野孩子。

小雨曾试图修复李鹤和李琼之间的父子关系,但那只是徒劳。有时李鹤一时心血来潮,也想把李琼当儿子看待,李琼的回应却是恐惧和躲闪;有时李琼终于鼓起勇气做出点什么孝敬李鹤,李鹤的回应却是冷淡和无情。

忆儿离开京城后,小雨更觉压抑。也唯有与李琼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一起,才能稍稍忘忧。故此有意无意间竟冷落了李鹤,但是她毫无察觉。

人,渴望亲情、友情、爱情,一个都不能少;李鹤不懂她的寂寞,也不能懂。她从前活泼开朗,爱自由,爱交朋友,可是现在没人敢和她交朋友。她现在已经不再独自易装出威名宫了。因为每次出门,李鹤总会安排几个人暗中跟随。李鹤道,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但凡有些眼目的,都认识你是威名宫李鹤的心上人;怎么还能放心让你独自出行?就算是有人跟着,我依然是不能安心。最好以后没有我,你就不要出宫了。

李鹤紧紧攥着她的手,目光焦灼爱怜,她不应承也不行。

那花红柳绿的天街小巷只是围城外的幻影,而她是走不出去的城内人。

她身边的贴身侍婢,号释羽,轮班制,八人一组,十日一轮换,都由雨霏统一安排。为的就是不让婢女与小雨建立亲密的关系。李鹤道:“许多主子之间的纷争,都是奴才挑拨出来的,不能给任何人机会向你进谗言。”

他想要独占她的爱。因为他已经把所有可能有的爱都给了她。

他们彼此能给对方的都已经给尽了,却还不停的苛刻着企图搜刮到更多的爱。情深不寿。

有一次夜深了,琼儿还粘腻在小雨身旁不肯离去。小雨也心里疼爱,便留他睡在自己的寝室。

李鹤那天夜半来到苏园,掀开床帘,看见此种景象顿时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一把掀开棉被,拎起李琼就扔到房门外。小雨从睡梦中惊醒,大呼:“你干什么李鹤?外面凉!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