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宸明听他前半句还一动不动,听到后半句后猛地掀开眼皮,眼中露出一丝惊奇,像是和他确认:“真的?”
这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明明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后来也是啪啪给他甩合同,拿金钱引诱,后来和他示好追求的时候也非常克制,相当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没想到——
“骗你做什么。”云颢坐起来,把纸扔进垃圾桶,本来想找睡衣给小孩穿上——但看人裹在被子里头毛乱糟糟的模样,浑身上下都还烙着自己昨晚留下的印子......手指一动,还是留在床上,偏着头多欣赏一会儿。
余宸明这会儿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反而一副翘起尾巴似的得意小模样,抬了抬下巴,扯着有点沙哑的声音说:“哼哼,早就被我迷得不行了吧?”
云颢点头给予肯定。是啊,他早在那时就知道,他要牢牢抓住眼前人——只可惜,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股渴望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只是想要得到,想要占有......他抓起余宸明的左手,亲了亲上头的戒指。还好,还好小孩有耐心地教会了他这一切。
余宸明看着他亲吻戒指,眼睛一眨,忽然说:“明后天你都要忙?那周三周四呢?有没有空?”
“怎么?”
“准备给先行曲拍支mv,主要就是要和我跳舞,还要拍一些日常——工作室找了好多人选,但都不太合适,”余宸明撇撇嘴,小声说,“到时候要真找到合作对象拍出来,某人估计还要吃醋......老板肯赏脸,屈尊来做我mv的男主怎么样?”
云颢微微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把小孩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应该说是我的荣幸才对。”
余宸明不多花一分钱就请到了mv男主,还态度很差地说:很好,你要拒绝的话我就打算让你今天别上床睡了。自个儿找John要剧本去,周三按时到啊,不按时就把你开除——哼,他工作室之前放出要找出镜对象拍mv的消息,收到不少帅哥美女的报名联系呢;有几个他看了,古铜色肌肉男,还有健身大姐姐,可棒了呢!
云颢知道小孩这还是生着气呢,低头笑笑,一手勾着从被子下散落蔓延至床脚的细链子,一手俯身抬起被铐住的脚腕,在小腿上吻了吻,低声道:“有我好看吗?”
余宸明努力板着脸,想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好勾引,但实际上眼睛都无法从对方身上扯下来——他老板前几个月也不知道在哪儿活动,把皮肤稍微晒黑了一点,这两周慢慢养得白回不少,但仍然是很漂亮的肤色,这会儿同样什么都没穿,大剌剌地展示着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甚至刻意地俯身弯腰,从下而上地抬眼仰视他......余宸明努力在心里叨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想想昨天晚上被整得有多惨,冷静,冷静,看看他老板胳膊上新增的那些他没见过的浅疤痕;怎么样,是不是看了找回一些生气?这家伙居然还没打算主动和他坦诚几个月前在国外到底干了啥——还有肩膀上那个新的、哦,不对,那是昨天晚上他哭着咬出来的......余宸明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又变红,最后气呼呼地瞪了云颢一眼,把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缩进去了惊讶的变成了云颢,他知道小孩很吃这一套的,怎么好像没他想象得那么管用了?被子外的只剩下被他抓着的小腿,吹得冷了,也一起呲溜地缩了回去。云颢只能隔着被子喊他——但小孩闷闷地,没回答;云颢便敏锐地察觉到,这似乎不是因为害羞而不说话。
他干脆伸手连人带被子地整个抱起来;余宸明猝不及防地感觉自己离开了床,还翻了个个,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但接着就落进一片比床硬、但要更滚烫的怀抱里;云颢把人抱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好从被子底下看小孩的脸,手掌揉了揉被褥下的腰,柔声问:“怎么了?还在生气。”
余宸明撇了撇嘴,睡都睡了好几次,但:“.......我还没原谅你呢。”
这不是在说昨天晚上的情事,而是——云颢看着小孩头转着一边,视线却落在他的胳膊上。他一下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胳膊收紧,声音忍不住放得更轻:“对不起,”第一个反应是先道歉,但随即意识到这肯定不是余宸明想听的,立刻补救,“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很无聊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调查,跟踪。也有一些你会觉得危险的时刻,但是其实算不上什么。”
但是说给你听,会让你担心——云颢吻了吻余宸明的散乱的发顶,佯装叹息:“你爱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人啊。”
余宸明立刻抬起了头——他知道男人在说些让人心软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中招,反驳:“别这么说。”然后他还往上拱了拱,从被子里露出肩膀......他不是那种疤痕性的皮肤,平时练舞和录节目的小伤很快就好了,但光洁白皙的皮肤上唯一留下的、无法彻底痊愈的,便是肩膀上那一小块发红的圆型疤痕。
“我们这不是一样的吗?”余宸明解释着。你有疤,我也是。你过去的生活里没有我,但是以后就会了,这疤痕不就是证明吗?什么这样、那样,别想这么就把他排除在外。
但云颢在看到他肩膀上的疤痕时,瞳孔骤然紧缩,胳膊也猛地勒紧。还不等余宸明要继续抗议,男人就堵住他的嘴,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低声说:“对不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云颢埋在小孩散发着淡淡玫瑰香味的柔软肩膀里,亲吻那疤痕,忍不住闭眼苦笑:啊,这或许就是爱德华所说的......这疤是他软弱,他的的失败,他的悔恨。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而后便缓缓地讲了他前几个月在国外的事。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毫无弱点、孤身一人的少年在肮脏混乱的街道得罪了一个有点背景的混混。那时候的云颢除了一条命外别无他物,向来奉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那条小街上比他有背景的比比皆是,有人欣赏他,出面保下了他,那没办法动手的混混就一直记着这份屈辱。当然,往后的时光里,那混混也接过家族企业成了影响不小的黑道人物,没少给他和威廉找过麻烦。但正如他们之前所说的,仇家结得太多了,那不过是其中还算有点能力的一个。
当然,ANgell也是如此,不过一个是个人仇恨,一个是商业失败之后转化成的对他和威廉二人的共同仇恨——自然,黄鹏背后的人就是ANgell。他那位刻板的秘书履历没有造假,看上去确实和国外这个已经倒台的公司没有任何联系,黄鹏唯一隐瞒的,是他也曾经做过第二性别的人工干预手术;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国外,且也不是通过正当的手段。人工干预手术极其昂贵,他负担不起,因而只能听信朋友和各色谣言去了地下黑医院,而那里,他被没落后在这样地方活动的ANgell拿住了把柄。
当时和威廉在大桥上飙车事件,泄漏行踪的人正是黄鹏。但在那件事之后,不光是威廉,就连云颢这边都加强了对身边人的排查调查,黄鹏一度变得很难行动起来,后来甚至还想为了摆脱嫌疑,故意制造了当初余宸明遭遇私生的事情,试图把嫌疑转移到John和其他人身上。
不过,同样也在大桥上策划的事件之后,ANgell的高层们才会和黑道搭上线;有共同的敌人就是盟友。ANgell也意识到把这两人干掉没那么简单。威廉身边都是保镖,出席各种活动公开张扬,其家族又和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着实是块难啃的骨头。而云颢虽然行动隐秘,但相比较而言,似乎好处理一些:问题是,该采用什么方法?
好巧不巧,也差不多就是在同一时期,被云颢逼到绝路的杨家破罐子破摔:只要云颢活着,他们就永远不会好过,那干脆就让这混蛋死了最好!于是催促着杨景维去想法子......杨景维照做了,不想抛出消息后,立刻就得到了回应;黑道找上来并声称,只要他们能掌握云颢的行踪,那他们就能够让杨景维干干净净、毫无嫌疑地如愿以偿。
其实杨景维这事儿干得不错,他足够谨慎,也几乎没在对方手上留下太多可以拿捏的把柄,就算信息交换,中间也隔着好几重人——这也使得云颢没办法像是搜集ANgell雇凶杀人的证据那样一起把杨景维也送上法庭。毕竟,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传递了几条消息罢了。
杨景维本来没有能力能掌握云颢的行踪,可现在他知道对方身边出现了余宸明,借助柳越的不断接触,对前队长没有太多怀疑的余宸明在无知无觉中透露了自己的很多行踪,而他得以能猜测出云颢的动向。
当时他们在F国维纳斯总部门口策划的那起枪击案就是这样:柳越从余宸明口中得知他第二天上午不共同行动的时候,就转达给了杨景维,而杨景维几经转手,把消息传给了黑道;ANgell高层则结合黄鹏传出的消息,和黑道这边一比对,即刻和对方达成了雇凶杀人的交易——当日上午,钱转到中立国的安全账户之中,而一个小时后,黑衣男人就揣着枪在维纳斯公司附近徘徊,等到余宸明乘坐的汽车出现、停靠在路边,云颢从大门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刻——一切都按照计划,扣下手枪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