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哥哥说的买卖番人?”
“不错,这外藩虽然长相有异,但若带出去也极有面子,容州便有借着聘用外藩的借口,从这些外藩老家绑来了不少穷苦人过来。
明面上只说是聘用,但这些外藩老家据大齐万里之遥,过来了哪里回得去,且多是不懂大齐话,只能留在主人家做事,或打或骂只在屋里,官衙门不知道自然管不得,这容州地界聘请外藩做事的人就更多了。”
“起先几年不懂大齐话也就罢了,在大齐地界生活几年,难不成还不懂吗?”大齐不允许蓄奴,就是家里有人伺候那也都是雇佣来的,人家要走主人家也是不能拦的。
番人到了大齐自然也守大齐的规矩,最开始也有人钻空子买卖番人,不过这买卖还没做大做强,就叫当时在容州管事的秦大人和邢大人给抓了,此后容州的有钱人家也晓得番人不能买卖。
那些被拐来的番人,但凡会些大齐官话,还怕不知道这个条款吗?
“懂肯定是懂的,但他们敢去告状吗?异国他乡,他们既没本事也没钱,回国的船又被那些卖他们过来的外藩把持,真要是去告了状,那些外藩想法子弄死他们,再坐船离开,咱们大齐还能管的了吗?”
“如此说来,容州是有不少人家都牵扯其中了。”
“还不止呢?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有这样买卖外藩的路子,难不成就只把他们买回来当仆从吗?”许多外藩的相貌的确在大齐人的审美上,就说渔阳这些年,多少本地人贪图胡姬貌美,娶了回家当媳妇的。
“哎呀,哥哥可掺和这事了?”有汉子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厉害。
“自然不曾,你我做生意的,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都是再清楚不过,更别说咱们是渔阳容州两头跑的,此事不败露也就罢了,一旦败露,就咱们陛下那个性子,虽不会杀的人头滚滚,但沾染此事的人家必然阖家都不得安宁,还要祸及子孙后代。”
“哥哥说的不错,此事看似隐蔽,但哥哥你都已经知情,陛下难道一点风声没有听到,容州官员难得一点也不知情吗?想必是证据还没收集完,暂且叫他们逍遥两日,一旦证据拿完了,也不知道要给容州当官的添多少政绩,说不得此事一查清,容州现在的省长还能到渔阳做官嘞。”
“不错,此事我也就是给你们当个趣闻说说,听过就算了,指不定什么时候邸报就能看到陛下处置了容州这群人。”
“是极是极,做生意不好好做生意,整日想些颠三倒四的歪主意,这样的钱就是拿在手里,难道就是自己的吗?早晚都是要吐出去的。”
不得不说渔阳做生意的生意人觉悟的确要高一些,当然这也因为渔阳在皇帝跟前,规矩再严苛不过,一年到头抓去挖矿的人不知几何。
现在还能大摇大摆做生意的,多还是安分守己的人。
周岁吃过饭带着郑平安和秦令风回到客舱,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思考,他不过是想自己出来见见世面,结果第一日就有这样大的收获。
“小殿下,有关容州在买卖外藩的事,咱们要不要插一手?”秦令风跃跃欲试,显然想在此事上大展身手。
“咱们如何插手?”别看郑平安瞧着憨厚,但真到了冒险的时候也没有不去的,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在船上了。
“自然是去容州暗中调查,虽说此事陛下或许知道,但也不耽误咱们过去查探情况不是吗?”
而周岁呢,倒是一改先前的莽勇,整个人懒散下来。
“现在下结论可不好,说不一定之后还有其他腌€€事被咱们撞见,到时候几件事一块,咱们都要查可是分身乏术。”
“小殿下,你如何知道还有其他事?”
“且看着吧。”周岁不解释,难怪这次偷跑如此顺利,要是往常按他爹那个性子,必然前脚他踏出渔阳,后脚就有人送消息到他爹御案上,被他爹的亲卫一把子抓回来。
这回他都溜到江边码头都没见熟悉的许叔过来,可见是他爹放他一马,偏巧吃个正午饭又听见这事,好巧不巧还发生在南境,这不是拿胡萝卜钓驴,指着他过去南境做事嘛。
后几日的行船也印证了这一点,三个小的在渔阳长大,遇上的腌€€事少之又少,不提当爹和阿耶的保护,单单是渔阳有皇帝镇守,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桩穷凶极恶的案子。
可出了渔阳就不一样,即便各地都有专管治安的退役兵丁,依旧多的是命案血案,像是船上买卖番人的案子,都不算血腥的。
因为外藩到底沾了个外字,只要在港口登记在册,外藩死了都是要清查的,主人家都不敢下死手,因为人一旦死了,无病无灾的只怕是要深查,到时候牵连出来,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没想到出了渔阳,地方上竟然各有各的乱,当初南境还是陛下起兵之地,竟也有如此多作奸犯科的人,可见只在渔阳,根本没办法了解大齐的全部。”秦令风气的牙痒痒,难怪她爹整日里说光看渔阳歌舞升平没用。
“不错,这次出门也的确让我们涨了见识,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听行路人偷偷摸摸说几句,便全信了,也不成。”周岁好歹也是受过周肆和秦绥之的政治熏陶,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地方上乱肯定是要比渔阳乱一些,但绝计不会大乱,好歹大齐正处于欣欣向荣的上升时期,真要是有大乱还能有如今大齐的繁华?
“殿下说的对,但这次咱们遇上好几件大事,要全管吗?就算是全管又要先管哪一件?”郑平安脑子是随了他爹郑铁的,只是比起郑铁又要好上几分,至少书还是能读下去,虽然嘴笨,但听小伙伴说话还是能全听明白。
“自然是管容州买卖番人的事。”秦令风显然已经看出事情的轻重,要说全管,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单单他们只有三个人就已经分身乏术了。
且有的事情重,明摆着当地的官员必然会彻查,他们插手说不得还要扰人进程,唯有买卖番人一事,不轻不重,且短时间内必不会轻易被收网,容易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