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月亮高悬在窗外,二人身后沉静着一轮同样的月亮,柔和的月色衬托着两张相似的,却明显是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脸,一个已经伫立在旧日的顶峰,一个正宣誓要攀登新的高峰。

月亮见证了太多的誓言,太多的失败、堕落、背叛……见证了太多来来往往的人,如今的这对母子像一张镜子的两面,象征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顾沁月曾非常遗憾生下的不是一个女儿,她没有再次冒着死亡和被夺权的风险再生下一个孩子的打算了,如果是一个女儿的话,顾沁月可以好好培养,最后挑一个不错的赘婿,她想如果几代家主都是女性,或许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顾家是金川十大门第中唯一一个掌权人是女性的家族,其余的出过垂帘听政的角色,但从未有被承认的,走到人前发号施令的女人。

能坐到顾家家主的位置,除了顾沁月本人优异的天资和果决的手腕,还因为初代的顾家家主就是女人,顾家比其他世家更能接受女人掌权的现状,虽然初代家主的名声一开始并不太好,被踩在脚下的男人意I淫她的私生活,编造淫I乱的事迹散播。

在男性长期主导一切的世界里出现一个锋芒毕现的女性,让他们难以接受,并且感到无比恐惧,他们害怕所有的女人都这样站起来。

他们用玫瑰形容顾家的那个女人,为的是营造出香I艳奢靡的氛围,以花的柔I嫩娇弱反衬女人的无用,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人拉到第一等的位置。

初代顾家家主没有驳斥玫瑰的说法,反而欣然接受,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众人€€€€玫瑰的尖刺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他人血液才会浇注出顾家最美丽的红玫瑰。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男人们闻“玫瑰”色变,不准自己居住的范围能出现任何一朵白玫瑰,他们害怕白玫瑰会吸他们的血化作红玫瑰,他们也不敢看到红玫瑰,总觉得夜间有亡魂被锁在红玫瑰的荆棘茎叶里不得解脱。

男人们提起玫瑰不再是轻蔑的语气,而彼时顾家在女人的领导下清算了第一的世家,一跃成为金川上三家之一,曾经的第一世家家徽是一轮金日,从此顾家的玫瑰家徽中多了一只被锁住的金乌。

顾沁月从小就将初代家主的事迹背得滚瓜烂熟,并牢记心间,以对方为榜样。尽管顾家已经多年没有女性家主,家中重点培养的对象也不是她,顾沁月从未放弃过争取。

顺从家族的安排联姻,她可以过上不用工作,旁人伺候,有花不完钱的贵妇生活,能四处旅游,用闲暇时间琢磨兴趣爱好€€€€可这些在能掌握自我命运、永远独立面前算什么?

敢问现在有几个人能对顾沁月指手画脚?就算长辈打电话过来要求顾沁月管管自己儿子,也不敢端出长辈的姿态,要用合理的利益打动顾沁月。

这才是真正的快乐。

如果让顾沁月做男人的附庸,她宁可死掉。

“血缘对他们来说很重要,”顾沁月的语言里没有包括自己,“我决定生下你,最大的原因是我期待你的出现,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我不愿意为血缘而去利用任何人,这种付出与收获并不成正比,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愿望,我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顾渝将孩子视为交易分析,着实是个冷血的商人姿态。

“那就继续把你的能力证明给我看,我的位置也不一定需要血缘来继承。”顾沁月最后说道。

母子之间很快结束了这场比较温和的对话。

挂断通话的顾渝转头,就看到站在身后已经准备好睡衣的温瑾昀,悄无声息的,换个人肯定会被吓到。

顾渝早就习惯了温瑾昀出现又消失,他任由温瑾昀给自己换衣服,而后走向已经放好水的卧室,询问道:“事情都解决了?”

温瑾昀将折叠整齐的睡衣放置在浴室内的隔层上,点上一支新的香薰蜡烛:“少爷说的自然全都解决完毕了,不过礼物里有件东西还需要再等上十八个工时左右的时间。”

“这个不急,你就在外面说给我听听吧。”顾渝关上门,脱掉圆领卫衣和运动裤,将身上这一套扔进了垃圾桶,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时机穿,踏入浴缸后缓缓将人沉下去,只露出鼻子部分方便呼吸。

衣物落地和水中沉物的微小响动钻入温瑾昀的耳朵,他的目光胶着在面前门磨砂质地的暗纹上,徐声汇报:“人撤得很快,可资料太多,销毁起来费时费力没想到我们会来的这么快,他们不得已最后放了一把火,我们的人没有伤亡,在追捕的过程中不甚击毙了对方的一人,抱歉少爷,这次没有抓到活口。”

浴室内的水想了一下,顾渝略沙哑的声音传出来:“无事,死人也能说话,还剩下有用的信息吗?”

“他们准备了酒精,我们救火及时还是未能保住全部,不过从烧毁的资料以及碎纸机里得到的部分信息里,发现了大量英文内容,还有相关的保密标记。我们也调查了张欣过往的履历,发现她的高中班主任,第一任继父的主治医生,第二人任继父的上司以及当初报案的邻居……全都失踪了。

导致其亲生母亲车祸死亡的肇事司机,在出狱前一周上吊自杀在了监狱里,而主治医生的助理死在了一场一闹里,第二任继父当初就职的公司在辞退他之后不就以经营不善为理由申请了破产。不是说查不到,可能以目前的信息来看,这些东西很难查。”

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玩一出傀儡戏,在张欣人生路上设置了许多个导向性明显的岔路口,将她引诱到不归地。

温瑾昀继续说:“第一个出现的是张欣的班主任,在调查里只是一个师德的老师,最后被吊销了教师资格,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失踪之后父母觉得她丢脸没有报案,根据一些相关人员的反映,这位班主任非常歧视张欣作为单亲孩子的身份,几次在公开场合羞辱张欣的单亲母亲,并多次说出出希望张欣辍学打工,别拖累班集体的发言。”

“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顾渝敏锐地意识到了时间点的问题。

“就在四个月前,张欣的哥哥程珂通过了金川大学的免考测试,获得了本硕博连读的资格,即将进入金川大学玫瑰公寓学习,他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顾家立马抛出了橄榄枝,将他收拢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温瑾昀说。

顾渝坐起来,将濡湿的头发朝后捋去:“那段时候顾家打算做什么?”

“在当时看来,顾家什么也没做,”温瑾昀说出自己的推测,“只能看到五年的时间里,顾家以免试考核的名义为玫瑰公寓带来了全国各地的理工科天才,这些天才无一例外都进了顾氏工作,当然这在外界看来很正常,毕竟顾家资助了他们,可是,之后就查不到他们的工作经历了,他们所有人的个人履历目前都处于绝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