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的风呼呼刮来,脑子里不禁回忆起那夜他们在梅溪客栈对饮时的片段。他说“愿我们年年岁岁,都能有举杯共酌之时。”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也许是秋童夸大其词,也许只是虚惊一场。惊慌失措中,眼前出现一扇大门拦住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到了疫病区。那大门的上面,一块黑色的牌匾上书“乐融书院”,正是柳墨隐大半个月来居住的地方。
沈挽荷理了理衣襟,故作镇定地抬足而入。
书院内,柳墨隐下榻的那座小屋还是上次来时的模样。虽然离屋子还有一段距离,可里面传出的咳嗽声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惊惧恐慌令她一个箭步冲将上去撞开了木门。
“嗙”地一声巨响,连带着屋内水碗里的水都跟着震颤了几下。
屋内一目了然,并没看到人,除了那张垂着帐子的大床,不用猜也知道,柳墨隐此刻定然躺在床上。
“童儿,不是让你走吗?怎么又回来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仿若是破碎的铃铛所发出。
沈挽荷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自己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
柳墨隐又剧烈咳嗽了一阵,接着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撑起身子。
“墨隐,是我。”如水的声音在这一方小室内化开,床内原本还在动作的人突然僵住了身子。停顿片刻后,帐子被人从里面揭开。
柳墨隐突兀地出现在浅蓝的纱帐中,原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是纸一样的苍白。他的眼眶周围泛着深紫并明显有些凹陷,那双原本明辉耀目的眼眸,如今透着些许迷离,可在看到沈挽荷时又突然崭亮了起来。
沈挽荷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谁让你来的?”冷得足以冻结一切的声音,沈挽荷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听到。
“墨隐,你?”柳墨隐染上了瘟疫,这怎么可能?他不是神医吗?他救死扶伤,常年与病痛打交道,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心疼以及怕失去他的恐惧,令沈挽荷的内心一阵抽痛。清眸中泪水默然流出,滴滴答答地打在地砖之上。
“快走。”床上之人面无表情地催促。
“你?”沈挽荷只动了动嘴,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我让你走,你听不懂吗?”柳墨隐提起手,狠狠地敲击床上的柱子。那床配合地震颤几下,帮着显示他焦灼的内心。
沈挽荷倔强地摇了摇头,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走上前。
“滚!”柳墨隐咆哮着随手抓过一个枕头,砸向沈挽荷。
沈挽荷不闪不避,被枕头砸了个正着。
枕头正中沈挽荷的脸,激起周围的发丝,再迅速掉落。沈挽荷轻颤着睁开眼,见对方依然怒不可遏,粗喘着气怒目瞪着她。他以为她是什么人?他染病,难道她会就这么走了?沈挽荷吸了吸气,不管不顾地走向床榻。
见她过来,柳墨隐仿若看到毒蛇猛兽,惊慌地向床榻深处挪去。
“不要过来!”他大叫着,脸上已没有了半点霸道,唯有满面的慌乱与畏惧。
“墨隐。”沈挽荷泣不成声地唤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