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并不小,除了即恒被关押的牢房之外仍有几十米见方的审讯空间,各类刑具或挂或立排列在一侧,样样干净整洁,竟不见一丝血污。但自刻痕与豁口上看,却又绝不会是崭新的成品。
这些可怖的器具被这么细心地收拾起来,竟给人一种如临闺阁的错觉。
这里显然是一间受到特殊待遇的牢狱,以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陛下交待要“特别对待”的犯人前来做客。而这个牢房的主人也同样对这里付出了极大的热忱与耐性。
甘希的眼睛里满是克制的喜悦,想来这里的客人并非那么频繁,这一刻让这位视刑罚为享乐的野兽显得无比的蠢蠢欲动。牢房里太狭窄,他命人将即恒拖到外面,一双锐利如锋的眸子微阖,似在琢磨要先在这个死囚身上的哪一部位开刀,才不致于让大家感到扫兴。
十数双嗜血的目光比火光还要明亮耀眼,炯炯地集中在即恒身上,令他如芒在背。他并非没有遇到过被围攻的经历,曾经重伤之际遭遇七十二只鬓狗包围,那幽幽的火苗在浓夜里群魔乱舞,满目望去密密麻麻一片皆是,教人望之胆寒。然而他不曾如此刻这般无助。
他的身体已经不像他自己的,左手从腕间起已没有了知觉,周身因为多日寒铁紧缚而气脉不通。他只能凭着体内血液的流动,经脉的勃动相连来感知身体的灵敏。就像武者失去兵刃,他的身体是他最称手的武器,可现在这把利器却不受他控制。
“把他钉到架子上,朕要好好看看他。”陛下在一张四方桌前落座,啜了一口热茶悠然下令。
甘希自是能领会主子言外之意,他并没有吩咐手下上前,却自己蹲了下来,似乎有话要对即恒说。即恒几乎屏住呼吸,静默地等待着任何一个电光火石的可趁之机。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甘希探过来的手,那只沾满了无数血腥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额间,手掌宽厚而有力,动作轻柔而舒缓,仿若一个温厚的兄长在对即将远行的幼弟寄予关怀与厚望。
他唇边噙着笑,迎视着即恒的目光一瞬不瞬。即恒目光如剑,他却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那眼神里充满着怪异的光芒,在慢慢滑下的手掌后被覆没,又从指缝间探出来。即恒心念闪过连忙闭住呼吸,甘希另一只手出手如电,反掌斩向他咽喉。
“呜。”一记闷哼打乱了即恒的吐息,他立即再度屏息,然而为时已晚,一股气已吸入他肺腑,沿着他的四肢百骸迅速蔓延了全身。
“你做了什么?”他喝问,眸中掠过一丝惊恐。
甘希满是戏谑与残酷的笑容里透着一抹幽亮的光。他拍了拍手,若有若无的白色粉末自他手掌中拍落,漂浮在空中很快就散去:“一点神仙散,保管你潇洒如神仙。”
“甘爱卿,朕说过要他清醒。”陛下的责问随即而来。
甘希起身向陛下回禀:“陛下不必担心,这头小野兽危险至极,卑职考虑到陛下安危,认为还是卸了他的气力比较稳妥。”
陛下冷笑一声搁下茶盏,俊朗的眉目之间聚起一抹疑虑:“他可不是一头小野兽,你莫要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