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相见

猎鹿 湮菲 3051 字 4个月前

即恒将插进胸口的银簪拔出来,血跟着喷涌而出。他脚下一个踉跄便栽下了马车,摔倒在坡土上,身下的绿草顷刻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那簪子算不得粗,但足够长,长到可以轻易洞穿他的心脏。

绣着鸳鸯交颈的绣鞋从马车上移了下来,在他面前停驻。她俯跪下身,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泪如泉涌,却连一丝声息都没有发出来。即恒从以前就觉得,这种哭法简直令人心碎。

“宁瑞……为什么……”

精致秀美的妆容使她看上去说不出的美,慌而不乱的镇静像一个真正的公主。唯有那眼泪,在无声地倾吐着痛苦,却因为一个真正的公主而被永远禁了声。

“陛下说是我的话,就算你发觉了,也不会有所防备。”宁瑞的声音喑哑而颤抖,每一字都吐得缓慢。

即恒闭上眼,酸涩涌上眼眶——这简直比失恋还要教人难堪。他从来没有发觉,原来鼓起勇气告白真的需要那么多的勇气,比弃械求死更需要勇气。而这份勇气错在了别人身上,这份悔恨与难堪简直让人想一头撞死。

他现在倒是不必担心死不了。

“公主在哪里……”他喃喃地问,被刺穿了一个孔洞的心就像漏了风似的,连呼吸都带着疼。

宁瑞颤抖地按住他涌血的伤口,好似那伤口是伤在她自己身上。她泣不成声,好半晌才零零碎碎地汇成一句:“……她……回宫那天……失踪了……有刺客埋伏……被劫走……”

即恒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原来和瑾根本没有回宫,麦穗骗了他。这是陛下给他设下的,第二个陷阱,不置他于死地绝不罢休。

果然,他们来时的方向已出现了小队的人马,当先一人白马乌靴,金冠玉带,连喜服的行头都没有换掉。暮成雪策马而来,手上提着什么东西,还在向下滴着血。

他一甩手将那东西甩到了即恒跟前,圆咕噜似的滚了两番才在即恒眼前停下。那张脸即恒不认得,但从依稀的皱纹和相似的眉眼他仍然能猜出来——是暮惟。

即恒咧开嘴苦笑起来,他不去当军师真的可惜了,怪不得陛下容不下他。

他果然没有猜错,暮惟心急火燎地造反是因为军中出现了变故,逼得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而这个变故就是暮成雪的背叛。

暮成雪到底是暮惟一手养育调教出来的儿子,暮惟能想到的暮成雪一样能。暮惟想要挟持和瑾,暮成雪就先一步下了手。

再也无人能利用和瑾来要挟他了,这头猛虎被放回了山林,如日中天。

即恒对着暮惟的人头一阵可惜,也许这个野心家到临死都不敢相信,亲生儿子竟果真对自己下了手。那双眼睛瞪得那么大,眼球几欲突出,仿佛要将他瞪穿,仿佛……记忆中最后见到的那个男人一样。

阴冷的山洞,干燥的草垛,迫人的玉英,垂死的男人……他最深切的记忆在暮惟的人头面前被唤起,连带着所有灰暗与挣扎的过往,都被一丝不挂地抽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横放在他面前。

这是报应,还是诅咒?他们竟然在最终选择了同样的路,为了守住一意孤行的信念而沾上了父亲的血。

“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走?”暮成雪表明了决心,无暇的容颜上浮起一层浓重的戾气,使得那张本该赏心悦目的脸庞变得尤为狰狞。

即恒艰难地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血已经逐渐停住了势头,他的伤口在恢复:“让我自己走,你会甘心吗?”

宁瑞到底不是练家子,出手准头差了点,加之心神动摇,出手之际全然没有看准,只对着胸膛就刺了下去。而那根银簪也着实不是杀人利器,长归长,终归细了些。话虽如此,这份伤也够他呛的了,何况陛下还安排了暮成雪。

纵使宁瑞杀不死他,暮成雪足矣。

暮成雪扬起脸,心和眼都似冷成了冰:“我很遗憾不能跟你平等地交手一次,不过你优势远胜于我,这点伤就当是个平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