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正酣,然棋局之外的博弈亦是动魄惊心。即恒对瑞王的失踪并无意外,一个人如何能够消失十六年而不见世,况且大仇在身,重担未成。除了已不在人世,哪还会有第二个可能。
“既然瑞王就此失踪,那清理了沁春园的又是谁?”即恒问道,“瑞王失踪,隐姑被擒,叛军群龙无首,又怎能在先皇锐士的铁骑下血洗了沁春园。这不是很奇怪吗?”
陛下皱起了眉头,火光在他脸上跳动,将那张俊逸的容颜勾勒出一道冷峻的阴影。
那份沉默就像一条冰冷的蛇蜿蜒爬上背脊,即恒缓缓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道:“他竟然连……”
“甄玉棠是而死,与先皇无关。”陛下沉声制止,拧起眉头声色俱厉,“是她自己放火烧了宫殿,甚至还想扼杀初生的骨肉。若非先皇派卫冕冒死去夺,六公主只怕早已死在襁褓之中。”
寂夜里风来微凉,陛下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笑意凉薄而轻蔑:“你莫要以为先皇待小瑾不好,她能安然活到今日,难不成还是仰仗着那只顾私情,虎毒食子的母亲吗?”
即恒良久才吐出一口气,一种难以言明的战栗油然而起,在心头微微地发颤。他无法判断陛下所言真实与否,但从肃然凝重的神情来看,多半没有诓骗的必要。
十月怀胎,女人本就比男人对孩子更为情深,何况那是深爱之人的子嗣。纵然不能承担身份所给予的使命,但总归是两个人共同的美好与希望,又怎会舍得下手,又怎能下得了手。
“或许甄玉棠不愿看到的,就是和瑾要受今日这番折磨。与其苟且偷生而受辱,不如保全尊严去赴死。”即恒低下了声音缓缓地说。
陛下的目光满含不屑,他只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尽是冷笑。即恒无心猜测陈年旧事,也无意去理清皇室中纠缠难解的感情纠葛,他沉声对陛下说道:“不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皇权的落定,我想陛下都不必再有丝毫的顾虑了。”
陛下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道:“即恒队长凭什么这般断定?”
即恒定定地望着他,目中沉稳而幽静。一旦到了谈筹码的时候,这个少年迅速恢复后的冷静,着实像个高深的赌徒。
“甄玉棠在沁春园布下的玄奇阵法,因年数久远,后山山体塌陷而崩毁。她圈养在法阵中的妖魔亦被放了出来,在沁春园后山中据山为王,这些陛下都有亲眼所见。幽闭的阵法一旦被破了气,便不会再有启动的可能。”
陛下对此并无所动,他撑起双手,眉目之间凝聚的都是傲气,哼声道:“甄一门那些玄乎的伎俩,朕并不以为惧,就算她有诈尸还魂的本事,朕也有让她重归黄土的手段。”
即恒闻言神色未改,只淡淡地笑道:“不错,甄玉棠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而已,动摇不了陛下的根基。陛下担忧的恐怕还是瑞王,因为唯有他,才有资格向陛下讨回属于他的东西……”
“啪”的一声,黑子在棋盘上磕出了一道凹痕,陛下凝眸直逼即恒道:“你倒要说清楚,何物是该属于他的。”
即恒亦迎视着那道目光硬声道:“何物属于他都已不重要,因为瑞王已死,永不会再来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