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响应这场空前绝后的比试,天方亮时,天空就下起了濛濛的细雨。甄胤一改往日懒散的装扮,将长发高高束在脑后,一身劲装散发出飒爽的英气。
“想清楚了吗,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她噙着一丝可恶的笑意,对即恒挑衅道,“至少你还能平安无事地离开甄一门。”
即恒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战意越发激昂:“开玩笑,我踏进这道门,可就没想着要平安无事地走出去。”
“呵……所以说,男人就是喜欢横冲直撞,都不顾女人的感受,这可不行啊。”
“喂喂,你这是在骚扰的话,我可要先动手了。”
“急什么。”甄胤收起了笑容,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口吻道,“甄一门素来就不是行动派,打架我又不在行。”
听到这话,即恒不知怎的,心里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甄胤扬起唇角接下去说道:“不过我的侍从会替我上战,一切结果都如我亲临,绝不耍赖。”
她果然没有要亲自交手的意思,侍从?难道是甄昀阳?
正当即恒大呼狡猾,坚决要拒绝时,就听到甄胤沉声一记厉喝:“——昆奇,夭邪!”
她话音落下,两只体型敦厚的妖物便破出了屏障,跃入即恒眼帘。嘶吼声犹如虎啸龙吟,震天动地。
甄胤的侍从竟然是妖魔?即恒震惊不已,仰起头看着这两只从身形上就能碾压自己的妖魔,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居然被人类收服了,真是丢妖之卷的脸!”
“妖之卷的颜面何时轮到你来操心,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甄胤站在两个护卫的后方,大声笑道,“见家长连见面礼都没有,居然就想带走人家的姑娘,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何况我甄一门?”
那双处变不惊的眼眸在妖魔充满杀意的吼声中,逐渐染上了几分森然之色,她板起脸,扬声喝令道:“替我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臭小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类的规则。”
即恒顿时哑口无言,且无言以对。甄胤战斗的理由竟然就是这个?……不,仔细想想的话,这个理由也算十足充分了。
以蛮悍闻名的河鹿一族,求娶心上人的方式自然十分的简单粗暴。男人凭借强悍的力量打败心上人的父亲兄弟,证明自己作为男人能够成为她新的倚靠。得到父兄的认同,就能高高兴兴抱得美人归了。
当然,前提是还能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再当然,这种要拼老命的抢婚仪式,必然造成了河鹿内部的又一轮死伤。
恐怕整个中原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部族像河鹿一样,这么喜欢折腾自己。与之相比,人类的方式就文明多了。
“好吧我知道错了……”即恒恍然醒悟,狼狈地躲着妖魔的攻击,一面好声好气地对甄胤赔笑,“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做三顿!”
“哼,我家的丫头就值三顿饭?”
“那、那就十顿!”
“……你的良心呢?”
甄胤嫌弃地拧紧了眉头,还考虑什么,甄家满门上下加起来,十顿哪够。
这种敷衍的男人还是算了吧——就在她如此定下评判之时,忽然眼前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两只妖魔也停下了攻击,歪着庞大的脑袋大眼瞪小眼。甄胤心头蓦地一跳,身后猛然跃出了一个人影高高跳起,对着她背后的空门大喝一声道:“抱歉,十顿不能再多,因为今后我只给一个人做饭了!”
他言语中的得意还未消散,一记厉喝便又在耳畔响起:
“——天云!”
什么?
空气骤然破开,一只巨大的爪子自甄胤头顶当先伸出了屏障,一巴掌朝即恒的身体拍了过来。
连换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即恒便如一只飞蛾般被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山岩上。厉风裹挟着浓重的杀气,直到他抱着疑似被拍脱臼的肩膀爬起来后,那只怪物才逐渐现出了全部的姿态。
“第……第三只?!”
人类依靠术法降服妖魔需要极大的精神力量,纵然是甄玉棠也不过困住了一只蚀心藤而已,甄胤竟然能将三只妖魔操纵自如。
“挺能干的嘛小鬼,用最短的时间,就能做出最明智的判断。不愧为战神一族,战意的嗅觉很灵敏。”甄胤睥睨着灰头土脸的即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虽然受制于六世记忆的负荷,身体的确是我的弱点。但我的侍从,足以为我筑起最坚固的铠甲。”
妖魔巨大的身躯包围着甄胤单薄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虽近在咫尺,却触手难及。
“如何?”甄胤抱起胳膊,甚是惬意地对懵住的即恒笑道,“不管你想凑一桌麻将,还是开个茶会,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即恒睁圆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幽眸之中露出了一丝少有的畏惧:“你……还是人吗?”
甄胤站在三只妖魔的保护之下,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昆奇,夭邪,天云。”她唤出三只妖魔的名
,收起笑容正色道,“你们也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现成的靶子,就陪他玩玩吧。”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那张出世般淡泊无欲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狡猾的,充满了恶意的笑容:“不——玩玩他。”
雨淅淅沥沥地自天空飘下,将大地都笼罩上了一层阴蒙蒙的雾气。和瑾望着紧闭的大门,持伞站在雨中。雨点不断打在油纸伞上,滴滴答答的雨落之声与她焦灼的心跳一样,七上八下。
“这是对甄家的交待,闲杂人等就不必在场了。”当甄胤用这句话将她挡在门外的时候,和瑾就觉得,她要动真格了。
她从没见过甄胤出手,但这个女人身上却有一种令人畏惧的压迫感,隐藏在懒散的笑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