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铭,宋慕言和许江三个人在画室就许江的感情归宿探讨了一会儿,便一起去了口语角,虽然他们都不是语言专业的,但是毕竟在全国最好的外语高校,他们的英文水平都是过得去的,来口语角也就成了他们三个青年在这所外国语学校最喜欢一起做的事情。他们到口语角的时候,已经有好一些同学都到了,因为平时这些外教们上完课便不见了踪影,想搭两句话也不行,但口语角时间,外教们是要来轮流值班的,而且可以谈天南海北的事情,所以同学们来得也勤。
今天晚上是德语,英语的外教来值班,英语因为是大语种,学的人多,所以有很多同学自发组织了,几人一群地在练习,也有一些青年教师来凑热闹的,因此经常不管当天晚上安排的是什么外教来值班,最热闹的便都是英语群,林佑铭和宋慕言,许江钻进一堆英语练习群,林佑铭说:“what are you talkg about ay we jo you sounds like it's a very terestg ic ”(你们正在聊什么呢?我们可以加入吗?听起来好像是个很有趣的话题)。
林佑铭爸爸是外交官,经常被派出国出差,每次带上林佑铭一起去,所以,他很小就已经跟着父亲到德国,英国驻扎过一段时间,接触的又多是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因此,发音都练习得特别的标准优雅,很像英剧里上流贵族的口音,大家一听他的发音和native seaker(当地人)几乎无异,觉得他英文水平一定不低,自然很欢迎,便说:we are talkg about chese traditional festivals sure you can jo ”(我们在聊中国传统节日,你当然可以加入我们)。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中国传统节日,还说到中国传统文化,有的到国外旅游过的,见过一些世面的便拿国外的各种节日和中国的做一比较,一起讨论起其中的不同。有人边说国外有万圣节,我们中国也有鬼节,国外有圣诞,我们中国有新年,看来有许多东西其实只是形式的不同,当本质上却都是一样的,这是不是说明不管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人种,只要是这个地球上的人,大家心中都怀着一些潜意识里的同源同宗呢?就比如全世界的人都希望追求幸福的生活。
后来有人聊到中国的围棋和国画等,这是宋慕言和许江的酷炫特技,自然就是他们任由发挥的时候了,林佑铭对围棋却是一向不喜欢的,对国画他也并不感冒,他除了喜欢看各种书,经典书籍和杂书,也就喜欢弹钢琴了,对于说不上什么的话题,他也就没有认真听的意思,便退出了这一堆人,任他们在那里滔滔不绝。
林佑铭看着旁边的德语角落甚是热闹,他自己德语说得其实不错,所以走过去瞧瞧,挤进人群才发现,夏流星正和法语外教聊得兴起,她留着齐肩的学生妹式的发型,手中不停地比划着动作,看样子词汇量有限,所以还是要借助手势来表达。但他仍然感到吃惊,夏流星不是才学完了大一的课程吗?能够入个门就不错了,可是他看她的样子,虽然说的内容不是特别流畅,但一个个标准的德语音节从她嘴里蹦出来,连“r”这个小舌音听起来也颇标准,他想她进步的也算是快的,不过从她一个暑假就能自学法语到能为人指路的水平,如果不是有语言天赋,就是学得很刻苦。
林佑铭往人群里挤了挤,刚一走近,便听得夏流星用德语说:“我家在瑶城,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原来她是从瑶城来的,那里曾经是他母亲的故乡,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随母亲一起回去过一会,不过后来发生了那件他不愿意记起的事故,再后来,母亲因为这件事和父亲争吵离去,他就再也没有去过瑶城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了,是因为她和母亲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她们身上有一些相同的印记吧。
他的德语水平远远高过这时的夏流星,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炫耀一下,于是用德语插嘴道:“我听说瑶城的鹫尾花特别漂亮,是吗?”
夏流星听见林佑铭的声音,本来有些惊讶他的德语说得原来这么好,然后才记起佟玉似乎说过一次,林佑铭的英文和德文水平都很高,她听懂了林佑铭说的那句德文的大部分意思,可是她并不知道鹫尾花的德语单词是什么,所以,并没有懂林佑铭问的是瑶城的什么东西很漂亮?
德语外教似乎是个喜欢养花弄草的人,一听到这种花倒是兴趣高涨,和林佑铭谈起了各种花来。林佑铭说德语的时候字圆腔正,听起来跟教材录音带里的录音一样标准,夏流星的词汇量有限,只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插不上嘴,不免心中懊恼,她一个堂堂德语系专业的学生,水平还不如一个国际金融专业打酱油的,刚刚还因为总算可以说出德语来了,有了一些欣慰,现在这点自信又被打击得无影无踪了,于是瞪了林佑铭一眼,就脸色黯淡地退了出来,耸拉着脑袋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林佑铭本来还说得高兴,
可是突然人群里不见了夏流星,当看到她落寞离开的背影,就对外教说了声抱歉,结束了谈话,跟了过去。他赶到她后面,拍拍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就走了?”
夏流星因为被林佑铭打击了,所以对他不满,便没好气地抱怨道:“有你这样的高手在,谁还能□□去嘴呢?不走等在那里打击自尊心吗?”
林佑铭听出了她话里的敌意,原来是为了这,于是想说点好话安慰她:“你不过才学了一学期,我小时候都学了好几年了,水平当然比你高些。”
夏流星听了,更觉得他是在炫耀自己的水平高,而讽刺她学得晚,所以水平低下,更加生气地说道:“是,你是林大才子,水平当然高了,何必还要跑到口语角来跟我们这些水平低的人瞎掺合呢!”
林佑铭也不知道为何,这时候说话这么没有了逻辑,明明他想表达的是“等你多学一段时间,也能有很高的水平的,不要着急。”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可是他听了夏流星对他的反击嘲讽,看见她瞪得圆滚滚的眼珠,本想道歉求和的话全都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更多不好听的话来刺激她,想看到她更多的情绪似的,也故意呛她:“有我这样高水平的人存在,你们这些低水平的人难道不会更有努力的理由吗?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
夏流星气的狠狠瞪着林佑铭:“你厉害,你什么都懂!你这么厉害,就不要跟我这样没水平的人说话了!”
林佑铭见她真的生气了,心里也莫名地生气起来:“我这样高水平的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刺激你这样的低水平的人努力的!”
夏流星只觉得肺里都烧起火来,手也握成了拳头,带着所有的怒气,一脚踩在林佑铭的脚上,一个字也不想再跟他说,扭头就走。
林佑铭觉得脚趾尖有千斤重量落下,一股刺痛从神经元传来,又不好在这大半夜里嚷出来,望着夏流星的背影,低了声音嚷道:“你!”
夏流星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灯光透树叶间的隙缝落下斑驳的影子来,晚风一吹,影子就跟着摇动,窸窸窣窣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总是有点苍凉的感觉,她心中有些委屈,自己嘟囔着:“什么嘛?请人家跳舞的时候那么绅士,在人家面前秀德语的时候就这么流氓!你家里又是教授爷爷,又是外交官爸爸的,当然水平高了!”
可是她一个法语专业的学生,水平还不如一个学国际金融的,怎么都觉得郁闷,学了一学期的课,看了一些前辈的人物生平后,她也萌生了成为外交官的梦想,她的人生也第一次有了梦想。听佟玉说过林佑铭的爸爸是外交官,语言水平只可能在林佑铭之上许多,如果她的水平连林佑铭都不及,那外交官的梦想也许就真的只是梦想了,她绝对不要这唯一的梦想破灭。
她走到忠义湖边的石凳上坐下。湖水在晚上的夜风里泛着闪亮的金光,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跟着星星跳着舞。夏流星坐在湖边的柳树下,看着柳叶密密匝匝的影子在地上摇来摇去,心情沉重。假期虽然做了不少功课,可是大一的新鲜感还驻扎在心里,所以除了上课听老师讲之外,下来却并没有把功课当一回事,还为自己因为提前做了功课所以许多知识点都已经心中有数,老师上课时似乎也对她的表现也颇为满意,便有些沾沾自喜起来,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的水平不过是大一新生的水平而已,想要成为外教官,语言水平需要达到母语的水平,而这后面需要走的路却还有银河那么遥远。来时对于母亲自信满满的誓言,说不要担心,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可现在呢?她对自己的人生无限忧愁起来。
痛定思痛之下,夏流星决定奋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