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

暮蝶之春 莎诗涵 1699 字 4个月前

gg策划案后,夏流星升了职也加了薪,因为怀孕,她已经不再加班熬夜地赶策划案了,只是在背后做大方向上的指导,工作上需要她亲力亲为执行的事情就更少了,李孝生后来提出她这样不是很方便,他来接送她上下班吧。夏流星却坚决拒绝了他的好意,仍然自己坐公交地铁上下班,她的肚子越来越明显,总是有人给她让座的,生活在一个文明的城市,也就是这些好处。

林佑铭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在世纪传媒公司出现过,夏流星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大家都猜测孩子该是林佑铭的,可是却没有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也没有看见夏流星手上戴有结婚戒指,于是各种猜测和流言都在办公室里悄悄流传,有次秦小凡给夏流星悄悄通了个气,她就借年底的庆功会,说了如下的话:“最近我听说公司里有的人很关心我的个人生活,我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只是,我们做广告这行业的,在收集信息的时候要保持高度的敏感,但是在传播信息的时候,却要谨慎地筛选,过于大意,就可能造成一个品牌的公关危机,做人也是如此,不管我的个人生活如何,都不会影响到我在公司的工作,也希望大家把百分百的精力都投入到正确的工作中去,这样,我们公司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这以后,传言就慢慢地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因为流星在庆功会的那段话,还是现代社会信息传播太快了,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鲜事刺激着,一件过期的事情不会总是引起人们的关注。

林佑铭公司年底也举办庆功会,主要是为了庆祝公司的中小企业投融资业务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公司方面邀请了许多合作伙伴和客户,姚志俊于是邀请了世纪广告公司的经理杨致来参加庆功宴,夏流星,秦小凡和乐友天都在受邀名单上,夏流星为了避免见到林佑铭,于是借爸爸生病了的托辞,表示不来参加金谷投资的庆功宴。

酒席间,姚志俊拉着林佑铭去跟世纪传媒的人喝酒聊天,姚志俊本来挺想夏流星来的,通过这次的合作,他知道夏流星在广告策划上的能力很强,也许还能给他们公司将来的营销方案提些建议,谁知道她却没有来,于是问秦小凡:“怎么不见夏小姐赏光呢?”

秦小凡还未来得及回答,世纪传媒的经理杨致已经快人快语抢一步回答了:“你不知道吗,她跟你们公司负责邀请联络的员工说了,她爸爸病了,所以来不了了。”

姚志俊听了倍感惋惜,说:“是这样啊,那真是挺遗憾的。”

杨致对于夏流星这个下属的能力很赞赏,不免在人前得意地夸赞说:“可不是嘛,流星这个人工作能力特别强,经常赶案子赶通宵,有时候连加几天的通宵都不调休,顶多按时睡觉两天,过了两天又继续疯狂地加班,我们公司好多大案子都是她这样拿下来的,以前都不知道她怎么这么不要命的拼,后来才知道她爹原来是精神病,在市一医院长期驻扎,她不得不拼。”讲到最后几句的时候,他的语调就沉郁了,也替这个下属感到惋惜。

姚志俊听了也是又赞赏又惋惜地说:“真是不容易啊。”

林佑铭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整场酒会他都觉得心不在焉的。从上次医院与夏流星分别后,他就下决心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但此刻听到她爸爸又发病了,他还是禁不住担心起来,只是转念又想道:“她不是有李孝生照顾吗?她不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吗,她的事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回家的路上,林佑铭驾着车在江市的北滨路上绕行,这是靠海最近的环线,夜晚的风也大,他开着车窗,让冷风从窗户呼呼地灌进来,以为靠着冰冷的寒意就能够驱赶走心底的不舒服,可是,绕过了一个又一个高架,他的眉毛上都开始挂着晶冰了,心里还是那么空虚无力,一阵劲力十足的大风从高架上狂啸而过,深冬夜里的风带着海面上的气息,扑进他空荡荡的心里,一阵阵的凉意从心脏流淌到他的四肢,整个人都无比地感伤起来。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就沿着高架桥胡乱往前开了些距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绿色的方向指示牌,上面有一个右拐的镜头和“市一医院”几个字,当方向盘不知不觉拐个弯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选择了这个方向,彷佛这是一条他人生必经的方向,他必须要去似的。

市一医院的大门大概因为是精神病专科医院,住着太多不同于常人的人,只是在医院外面看,就能够感觉到医院里面的沉重,似乎这里是游离于人世间的另外一个世界,林佑铭的车开进医院的地下停车库后,他锁好车到了医院前台,问:“请问,夏流星小姐的父亲现在在哪间病房?我是她的同事,公司听说她父亲发病了,让我代表大家来看一下。”

前台护士在电脑里查了一下,说:“218房间,不过除了夏小姐本人,其他人不可以进房间。”

林佑铭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我就在外面看看。”

林佑铭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彷佛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路上,比起经常住进满身血腥的各种遇难伤残人员的普通医院的外科部,精神病医院的走廊显得更加得压抑,这里听不见那种痛苦的

□□声,而是各种胡言乱语,各种暴躁的病人,住在这里的这些人,就像是另外一个种族的人一样,普通人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他们也无法理解普通人的思维。

终于走到了218的病房前,隔着病房门上的窗户,林佑铭往病房里面看去,夏父坐在病床上,愣愣地看着病房的那个小小的窗户发呆,他的眼神温柔平和,一点都没有发病的迹象,林佑铭明白了,“爸爸生病了”不过是夏流星的借口,她只是不想见到他罢了。他看见夏父脸上如同死人一样的麻木的神情,彷佛看见了自己为夏流星带来的人生的不幸,她不愿意原谅他是情有可原的,她会选择李孝生而不选择他也是情有可原的,是命运在他和她之间开了玩笑,他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他顺着病房的门滑落下去,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也许是刚刚庆功会上酒精的刺激,他的眼泪开始留了出来,他的头埋在胳膊里,为自己这段消逝的感情哭丧。

病床上原本在发呆的夏父听到门外的神情,好像病好了似的,居然能够对外界的细微动静做出常人一般的反应来,他走到病房的门前,透过房门上的那个小小的玻璃窗户往外面望了一会儿,只看见玻璃窗户的下面有一个头,伴随着呜咽的哭声一抽一抽地晃动。

他蹲下去,在病房的门上敲打了几下。

门外的林佑铭止住了哭声,说:“对不起,打扰到您了。都怪我,您才会变成这样,流星怪我也是应该的,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门外的小伙子是佑铭啊?你别哭了,我们流星可不是这么记仇的人,她怎么会不原谅你呢?她最爱的人就是你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的后边传来,清晰地传进林佑铭的耳朵里。

林佑铭一惊,这不像是精神病人才说的话,他猛地站起来,向窗户里面喊着:“叔叔,你清醒过来啦?太好了。”

夏父站起来,看着林佑铭的脸,指了指下面,说:“我们啊,就这样坐着说会儿话吧,我也不能邀请你进来坐坐,你要这样站着跟我说话,可会累坏我的。”

林佑铭点点头,又坐回地板上,听见夏父有些乏力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着:“你可别告诉流星我醒过来了,我啊,醒了大概有小半年了,不过是不想拖累她,而且她妈妈又过世了,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不如就在这里住着,一个人也清静。我装着不清醒吧,星星有什么事情,都愿意跟我说,要是知道我清醒了,她肯定怕我替她担心,就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了。这半年,她每次来,都跟我说了不少事情,最多听到的,就是关于你的事情,她总是问我——爸爸,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原谅他?我知道,她心里爱的是你,她希望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变成了仇人,可是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她又会感到万分的自责,她爷爷奶奶的去世,还有我的病情,你终究是有责任的,尽管那个时候的你也不过是个孩子。人年轻的时候,在爱和恨之间,往往更倾向于选择恨,要等到老了,到了我这年纪,生命已经在恍惚之间了,才会明白这种恨根本毫无意义,我不想星星留下遗憾,佑铭啊,我代表她去世的爷爷奶奶原谅你了,你去找星星吧,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