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阴婚

暂且不说这村子里的村民们究竟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思,燕利贞和元君乾防备着大半天,也没见对方动过手,反而各个对他们礼遇有加。到了晚上,果真如那村长所说,在院子里摆了整整几大席的好酒好菜,热情地招待他们,反倒是让两人不太好意思了,总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是,要让他们就此放下警惕,却也是不可能的。出门在外没点儿心思可怎么成?防备自然还是要防备的,若是之后证明了使他们二人想太多冤枉了村民,他们自然会诚心道歉、给予回报的。

满满一桌子好菜,除了大鱼大肉还有一些小菜搭配,品尝起来肉不油腻菜不涩口,反而别有一番山野小菜的滋味。

刚一入座,凤嫂子就拉着燕利贞把她按到了一个座位上,自己则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

坐在首位上的村长暗地里朝着一个小媳妇儿使了个眼神,那女人在燕利贞落座之后“呀”地一声假装要摔倒的样子,打算接着这力道挤开了元君乾就要坐在燕利贞的另一边。

由于被一群村民围着,燕利贞和元君乾都没有看到村长的动作。不过,身在这陌生的地方,还有一群不知是敌是友的村民在,元君乾又怎么可能和燕利贞分开呢?那小媳妇儿看着可比燕利贞的身子骨壮实多了,怎么可能在这平路上都会摔跟头,还做出一副娇弱的模样?本来就不曾放下心防,看到对方这样的表现更是觉得她心中有鬼。

元君乾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淡然如玉的样子,但实质上可不是什么纯好人。

既然你跟我耍心眼儿,那我也没必要绅士了不是?

那女人看元君乾没有反应,心中一喜就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谁知道,本来在原地的凳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后退了一些,让她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儿摔了个大马趴!不仅屁股疼得要命,面上更是臊得慌。

“这位小婶子小心一点,别摔出什么好歹了。”元君乾默默地收回了拉动凳子的手,面上却一本正经,嘴里还说着关心的话。但是,手上却完全没有好扶起对方的意思,反而顺势搬过了凳子,正好放在那女人摔倒后空出来的空间,安安稳稳地坐下了,还为燕利贞倒了一杯水。

其他人:……

被打乱了计划的村长恨不得要碎了本就所剩无几的牙齿,不过他也是个能忍的人物,立刻就扬声喊了起来:“大娃,还不去把你媳妇儿扶起来,在客人面前还这么失礼,成何体统!”

被他这么一训斥,刚刚一下子变得寂静的院子里瞬间又闹腾起来,一个壮年男子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边提起那跌倒在地的小媳妇儿,一边十分诚挚地朝着元君乾和燕利贞道歉,好像真的是觉得他老婆丢了村里人的面子。

而那村长却依旧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不停地招呼着燕利贞二人吃菜喝酒。

饭菜里倒是没有下什么药物,两人也就大大方方的吃了不少。那酒里也没有什么毒素,就是不知这村里人是怎么酿制的,还没入口就能闻到一股十分醇香的味道。如果有那好酒的人闻到,绝对会豪饮一番。不管是酒还是菜,桌上的村民也没有少吃少喝,全然不惧,分明是没有问题的。

“别光吃菜,喝酒!喝酒!”村长红光满面地招呼着,“这酒可是我们这儿特产的,外面保准没有!你们尝尝,味道是顶好的!”

除了香味诱人,这酒最大的特点应该就是浓度极高,后劲不小,平常人恐怕是喝不上几杯酒就会醉得不省人事了。

没有下毒,也没有人出面胁迫。如果不是真的好客,难不成,这些村民是想把他们灌醉?

燕利贞二人对视一眼,确实没有推辞,接过了酒杯就喝了下去。

论喝酒,他们怎么会怕?

燕利贞就是个魂体,虽然看上去和常人无二,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别说是这样的烈酒,据算是毒药也拿她没办法,喝进去就消散在空中了,哪会醉酒?

元君乾虽然没有这样的优势,但是他一手障眼法使得好啊!看上去是一杯酒一杯酒地灌进肚子里,实际上却是直接用挪移术法将杯中的酒全部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所以,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地仰头就喝,只要是来敬酒的来者不拒,不一会儿面前就摆了好几个空酒坛子。

他们在这儿装模作样地玩得高兴,那些村民们却是傻了眼。

正因为下药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们才用了这酒。他们村子里独酿的酒,不仅浓度极高,而且十分特别。之所以这滋味闻着那么醇美,就是因为里面加了一种断魂桥这地方独有的一种植物——尾迷草。

这尾迷草加进酒中,不仅会让酒水变得甘醇,而且对于第一次引用的人来说就如同迷药一般,保准喝一个倒一个!从来没有例外。

所以,村民们信心十足地搬出了他们的秘密武器。

但是现在,看着燕利贞两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脸上连一丝醉酒的红晕都没有,双眼更是一片清明,哪像是要晕倒的人啊?

如果这一招不行可怎么办?

不只是那些村民们着急,坐在燕利贞旁边的凤嫂子更是焦虑。如果这事情不顺利进行下去,她家妞妞可怎么办啊!

她毕竟和那些从小长在这儿的村民不太一样,又距离燕利贞太近,这么一急难免在面上就露出了几分怪异的神色来。

燕利贞看见她不时地撇向酒坛子时疑惑、心急的样子,心中哪还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酒盏晃动之间,燕利贞就已经和元君乾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明白的眼神。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是来者不善,那就心里踏实得多了。不过,两人都没有退走的意思。他们倒是想要瞧瞧,这一群村民到底是想干什么。至于安全问题他们倒是不担心,这些村民都是普通人,关键时刻燕利贞只要打开鬼域,他们二人就能轻轻松松地避开这些人离开了。

于是,又端起一杯酒喝下之后,两人身子一晃,手指按了按额头,就这么一下子扑倒在了桌子上。

“小姑娘?小姑娘?你怎么样了?”凤嫂子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同时倒下了,试探着伸出手推了推燕利贞,见燕利贞没有反应,又去推了一下元君乾。

而院子里刚刚还在咋呼着的村民也在燕利贞他们倒在桌子上的一瞬间安静下来,双眼发亮地盯着这两个外来的“客人”。

“村……村长,可以了。”

燕利贞和元君乾此时不过是装作晕倒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清醒得很。

只听见院子里刷的一下安静下来,然后凤嫂子畏畏缩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真是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可不就是之前那个跌倒在地的小媳妇儿的丈夫吗?“这两个外乡人怎么这么能喝!浪费了咱们多少好酒啊!”

这酒里的尾迷草除了让第一次接触的人晕倒,之后再喝却是无碍。这酒滋味上佳,但酿制的方法十分复杂,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制成的。本来以为最多也就两杯酒,燕利贞两人就会栽倒,哪里想到简直像是遇到了克星,活活的浪费了这十几坛的美酒。看这两个年轻人的身子骨,也不知那么多的酒到底是装在了哪儿。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抓到了人就行!”村长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撞击了几声,“大娃,让你媳妇儿叫上几个婆娘去把东西布置起来,然后给这姑娘装扮装扮。哈哈哈,我家幺娃可总算是找到了媳妇儿了!”

嗯?

这是想把她抓起来做儿媳妇儿?

燕利贞和元君乾心头的念头动了动,却又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

“是呀是呀!”凤嫂子讨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接下来的话却正好解了燕利贞两人的疑惑,“幺娃他去了这么些年,是该找一个可心人去下面伺候他了。”

这是……结阴婚?!

装作昏迷的两人心里又是一惊。

“有你什么事!”村长却并没有要接受凤嫂子的意思,“哼,别以为你家那个妞妞逃过这一劫就没事了!刘三郎家的侄子也需要一门阴亲,你不把你家女儿找回来,你家男人和儿子也不要想要了!恐怕,到时候你还得给你家那儿子找一门阴婚吧?”

村长家的幺子死了好几年了,算日子正是今年适合给他结一门阴婚。这村子里年轻的小姑娘本就没几个,凤嫂子家里的妞妞是最出色的,所以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儿媳妇儿”。没有想到,凤嫂子这一家居然这么不识抬举,胆敢将人藏了起来!

还好,跑了一个妞妞,却来了一个更漂亮更年轻的小姑娘。这样的姑娘,显然比那个妞妞更适合他家幺儿。

不过,凤嫂子家居然敢拒绝他的儿子,哼!既然他家不需要了,就给刘三郎家吧!

“村长!”凤嫂子一下子跌坐在地,脸上的表情都是木木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昧着良心坑来了一个女孩子,自家的妞妞还是难逃一劫!“村长你不能这样,村长!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吧!”

“哼,在我这儿就没有什么不能行的!你们一家在咱们村子里住了这么久,凭什么不付出代价?”村长冷笑一声,“结阴婚送新娘是咱们村的规矩,岂容你这个外乡人破坏!别跟我多废话,你们把她带下去,早点儿把那个藏起来的丫头片子找出来!”

听见凤嫂子逐渐远去的哭闹声,燕利贞他们才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村子里一直都有结阴婚的习俗,而且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新娘的命都不能保住!这村长的小儿子前些年死了,今年正好需要结阴婚,村长看中了凤嫂子家的女儿。但是,凤嫂子是从外面过来的人,并不认同这样的习俗,不想把自家女儿投进去。正好遇上了撞过来的燕利贞,于是立刻就想到了替代的方法。

谁知道,村长依旧没有放过她家的意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燕利贞可完全没有可怜凤嫂子的意思。

如果之前在外面遇到他们的时候,凤嫂子没有起坏心,讲事实说出来,以她和元君乾的能力,完全可以帮助她保下女儿离开这里。但是,既然凤嫂子想对她不利

,她也不会这么圣母地去同情害她的人。

“咱们要不要看看这阴婚是怎么回事?”燕利贞和元君乾本就命脉相连,加上她是魂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元君乾说话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敢把主意弄到本宫的身上,哼!我非得闹他个天翻地覆!”

一个小小的村长,也想让她堂堂公主殿下做儿媳?也不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格,承担这么大的福气!

对于燕利贞的决定,元君乾是一般不会拒绝的,这会儿也一样。

所以,这时候两人依旧发挥了最大的演技,趴在桌沿上一动不动。

“爹,这男人怎么办?”那个被村长叫“大娃”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道,“是收到村子里做苦力还是干脆……”

“弄了!”村长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哼,刚刚就看他不顺眼了,居然和我儿媳妇儿拉拉扯扯,这种男人留着幺儿可不会高兴,待会儿就把他待下去处理干净!”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也没有什么触动,仿佛村长说的不是杀人,而是在吩咐人宰一头猪似的。倒是那些小媳妇儿看了看元君乾那分外俊秀的面容,想到这样的美男子就要被杀掉了,反而多了几分不舍。

可是村长的权威无人能抵抗,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去触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