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我独自一人坐在路口杂货店门前的遮阳伞下,脚边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34寸,足可以装进一个人。
杂货店早已打烊,街头巷尾没有半个人影。
坐了一会儿,我转头望向我画室的方向,只见靛蓝的夜空下,一排排老厂房和低矮的居民楼都是黑漆漆的影子,无声无息蛰伏在黑夜里,毫无生气。有几扇窗户里亮着灯光,黄色的光源在湿热的空气里看上去要比实际大一圈,像是一个个小太阳,不停地散发热量。
我随手捡起一张广告传单,扇了两下,风也是热的。
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开过来,停在台阶下。
半小时前,我遛弯回来打算洗澡睡觉,手机响了起来。
按下接通键,周东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问我在哪儿。
我照实回答。
“你收拾下行李,半小时后我去接你。”
“做什么?”我疑惑道。
“搬家啊,今晚怎么说也是我们新婚之夜,总不能刚结婚就分居吧。”
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我说:“这么晚了,改天吧?”
那边没有马上回答,好像在跟旁边的人说话,过了半分钟,他压低嗓音说:“我最近都会比较忙,只有今晚有空,半小时后见。”
周东亭推门下车,后车箱自动打开,我站起来,拍拍屁股,拎起箱子便走。
他按住我的手,一把转过把手,往上一提,箱子轻易地离地二十多公分,他狐疑道:“怎么这么轻?”
我说:“我东西不多。”
这箱子是我回国时的行李箱,用来放比较重要的东西,非常结实。当时主要装的是书和画具,衣服什么只占了一小部分,刚好用来包裹易碎品,打包之后,重得像装满石头似的。
事出突然,画室里只有这一个行李箱,我就拿来用了。其实后来想想,三更半夜,随便找个购物袋就够了,不用搞得像杀人抛尸。
等我在周东亭面前拉开箱子,他才明白我说的“不多”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