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公鸡已死 英格丽特·诺 6027 字 3个月前

一个人,没睡觉,气色看起来就像刚刚呕吐过,尽管如此,却还是必须朝气蓬勃地出现在办公室里:这该怎么办呢?我洗了头发,穿上最讨人喜欢的衣服,为了使化妆做得完美无缺,我花了很多很多时间。幸运的是,罗默尔太太还一直病假没来呢。我先是呆在她的办公室里(即便没有迪士高),在她那儿我可以少惹来同事好奇的目光。可是,头儿一早就进来了。“您瞧,您今天的气色多好啊,罗默尔身体一有好转,马上可以发觉您也有了朝气。那只迪士高和您每天去医院看望,无疑成了您的一大包袱。不过您今天看上去就像生活在青春年少时候一样!”

“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啊,”我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回应道,这时我已经大汗淋漓了。因为昨晚一整夜,我的牙齿一直在打战,所以现在只会是以很厉害的头部充血来替代了。

“我当然了解我自己了,”我的上司肯定道,“不过现在您有的是时间,可以弥补一下损失了,”说完他慈父般亲切地将一份档案放在写字台上,然后他就出去了。我中途出去买了份《莱茵内卡报》,可还没来得及翻阅一下。还好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刊登在今天的报纸上。

中午我去食堂吃饭时,听见有两个年轻的打字员在窃窃私语,并看了看我,还压低着声音咯咯笑。很清楚,她们是在说我。本来嘛,我对公司的大多数员工保持着一种同事般的关系,但这种关系不是太密切。培训学员和年轻职员们稍稍有点怕我,因为我无法容忍他们做的那些吊儿郎当的事儿。一旦有什么事他们没做好,我就会让他们重做一遍。一般来说,他们还会为此而感谢我,因为如果你不能及时习惯于有纪律地工作,那么你就会在今后的工作中处处碰壁,就会发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之类的事了。但无疑,有的人觉得我太严厉,偶尔也会挑拨我几句。

我现在也知道,她们是在说我的穿着呢。这些年轻的姑娘当然也注意到了,我最近一段时间打扮得越来越年轻。我肯定是想在今后以一个引人注目的面貌出现在人们面前,这事很快就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可从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即便我年轻的女同事想要跟我谈起“谁和谁”在说坏话的时候,我甚至当即严厉地打断他们的话。然而,通过我的内线罗默尔太太,我了解到了最重要的信息;因为罗默尔太太是一个年高望重的人,所以我才允许她偶尔给我传话。

难道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严肃的角色变得不那么可信了吗?难道是爱情无意间从我的眼神里流露出来了吗?璧德前不久曾对我放肆地评论过一次,她具有女性特有的敏感直觉。

不管怎么说,我得挺过今天这个日子,于是我在药房里买了点轻微的镇静药,早早上了床。可我没有马上想到要睡觉。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希尔柯的绿衬衣慢慢变成了殷红色,还有受伤的维托德。是我杀死了这个女人!维托德不是杀人凶手。还有更可怕的可能——我至今还没想到呢,那就是,虽然我打过一枪,也许她还没死去呢。

第二天,消息刊登在了很多报纸上,包括一星期出版一次的《拉滕堡周刊》上:拉滕堡教师之家神秘谋杀案昨天凌晨一时许,警察发现了四十三岁的家庭主妇希尔柯·艾的尸体。个中原因,至今未明。其丈夫大腿旁中了一枪,神志不清地躺在地上。警方迄今仍无法对其进行审讯。无论是死者,还是这位受伤者,在此之前均酗酒过度。现场未找到作案凶器。

在院子里和地毯上发现有脚印,疑为第三者所为。其大儿子目前在土耳其度假,故未联系上,二儿子在海德堡某医院服民役,在那个可疑的时间里他正在值夜班。警方正在寻找一名鞋码四十一、夜里在所属大街上行走的高个儿男子。

另外,警方吁请那名打电话的陌生女性,迅速与拉滕堡警察局联系。

晚上,璧德打来电话。

“你看了《曼海姆晨报》没有?”她问。

我马上预料她会问,于是尽可能无所谓地说道:“看了,怎么啦?”

只要能向我谈起轰动性事件,璧德总是那么高兴:“你看过那篇《教师之家谋杀案》了吗?”

“好像看过吧,”我嘟哝着说,“我倒没太在意。”

“你没想到吧,”璧德开始唠叨,“那就是莱纳·恩格斯坦的家,我最近跟你讲起过的那个人。他太太被枪杀了,他受了伤。人家告诉我,她是一个酒鬼。嗨,我说,也许是他杀了她,然后为了避开他人的怀疑,往自己的大腿上开了一枪。”

“你这么认为吗?”我问道。

“嗯,去年我在这儿的业余大学听他课时,我本来觉得他人挺好的,不过杀人犯脸上又不会写字。”

我当然想为维托德辩护一下,可我自然不会那么傻。

“难道就没有什么第三者在场吗?”我问。

“那一定有,”璧德回答,“或许这是一次完全普通的抢窃案,而警方只是尚未肯定究竟被偷盗了什么。顺便说一句,我们今天谈了好多莱纳·恩格斯坦的事,有可能是他和他的一个女学生搞上了。但大

家都认为,对一个做教师的英俊男子起疑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发现,迄今为止一切进展顺利。他们在寻找一名高个儿男子;我第一次觉得我有一双大脚有多么棒。维托德尚未正式被怀疑。那个女人倒真的是酒徒,这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无疑,他们的婚姻想必出现了问题。而且一旦维托德真有女友,那她或许会在某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监视时间内。可他始终一个人坐在写字台旁,万般孤寂地工作着。虽说我没有什么明确的打算,但我还在盘算着事态将如何发展。在此之后我将如何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下好了,这起偶然事件助了我一臂之力。

首先我需要的是情报;我每天买上一份本地报纸。对这起谋杀案有了点小小的线索:警方已发现了多处足迹。

维托德是否已被拘留?我从曼海姆的一个电话亭里往他家打过多次电话。多数情况下没人接电话,有两次是他儿子接的。“马克西米利安·恩格斯坦。”他说道,声音像他的父亲。

璧德是否已了解到了什么消息?我决定周末去拜访她。我需要一个像她这么能唠叨个没完没了的人,这样一种能力是我所不具备的。

“你过来吧,”璧德说道,“莱茜也在,我们可能去看电影。”

一方面,我对这个怀孕的稚气未脱的莱茜根本不感兴趣,另一方面她又是惟一的一个人,也许我可以通过她的女友,即那个和维托德的儿子马克斯是好朋友的女友,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呢。

莱茜起先只是谈自己的身孕,到生孩子还有整整八个月。对这个值得怜悯的胎儿,我才无所谓起怎样的名字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对莱茜很友善,并加入到了这种低级的闲扯中。不过我的建议她们完全未予考虑,莱茜脑子里想到的是阿拉伯人的名字或古罗马人的名字。

可一转眼,璧德开始提起恩格斯坦一家来。“如果生的是男孩,你干脆就叫他维托德好了!”

“哦,我的天哪,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可别再叫这个名字了!”莱茜厌烦地嚷道,“你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的,妈妈!”

“怎么,他又不是凶手,”璧德说道,“难道他真是凶手吗?究竟听到什么新闻了?”

莱茜讲起昨天和女友爱娃通过电话,马克斯完全垮掉了。明天是葬礼,可尸体还一直在法医研究所放着呢;通过电台的寻人启事,他们也终于找到了在土耳其度假的那个兄弟,他定于今天回来。

“那父亲呢?”我问道。

莱茜说,他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一直受警方的审讯,但现在可以回家了,不过不允许他外出旅行。另外,他精神沮丧到了极点。

我问,那警察是否已经知道,究竟是谁谋杀了他的妻子?

莱茜继续说,看样子那个恩格斯坦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好像他也没有受到直接的怀疑,然而警方谈到要送他去进行精神病鉴定的事。

“可是这样不就是又要怀疑他了吗?”我插话道。

莱茜,这位体育专业的女学生,耸了耸肩膀。“坦率地说,这位老人对我是无所谓的。我遗憾的是这个马克斯,包括这位克里斯托夫,尽管我几乎就不认识他。母亲被杀害了!这是可以理解的!”我接着插话说,这位母亲是酒鬼。

“那又怎样?”璧德问道。

幼稚的莱茜斥骂我:“母亲总是母亲啊,”于是我就乘机将这一话题引开了。

我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但我四个星期没有去拉滕堡,虽然这段时间里我又得伺候迪士高,晚上还得带着它去溜达。它现在也不走远路了,我完全不用开着车去哪儿,只有一次带着这条狗到了那个街区附近,让狗在梧桐树边上嗅了一会儿。没准维托德已经受到监视了,他的电话被窃听了,没准这里的哪个居民认出我来了,就连我的小车和狗也会勾起他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