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鸡已死 英格丽特·诺 6901 字 3个月前

第二天,在做了一夜折磨人的噩梦之后,我们驱车前往警察局。记录是用法语起草的,用打字机清清楚楚地打出,并准备好签名的格式。维托德做翻译,我们一一签上名。之后,我们回到旅馆,我和基蒂收拾行李。

“我在想,也不知道斯卡拉特把一只电卷棒放到哪儿去了,”基蒂说。

“什么?”我问道。

她环顾四周,耸耸肩:“得了,说不定她已经把它放进行李箱了。反正箱子已经在警察那里了。因为她是药剂师的妻子,没准他们是在找什么毒品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呢。”

我们和男人们告别。我挺同情维托德,他脸色苍白,胡子都没刮干净,已经给自己倒第八杯咖啡了,艰难的任务正在等着他,至少还有一天时间帮助这位伤心欲绝的恩斯特。

基蒂车开得很平稳。她话说得不多,这正合我意。我们俩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喜欢这个莱纳吗?”她突然非常直截了当地问。

“嗯,”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稍稍笑了笑。

“我们全都上他的当了。你的结果为何就该和我的不一样呢。如果你对他感到满意,那么他是一个可爱的朋友。而如果你要我给你出什么好主意的话,那么你就努力对他感到满意吧。”

我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基蒂,就像我以前真想把一切都向璧德透露一样。可是我无法谈论我的爱情,因为它毕竟就是我犯罪的动机。不过我自己也不是完全清楚。

“哦,基蒂……”我开始道,就像维托德前一天晚上一样难以自制。

“基蒂,我不会再去死皮赖脸地追求男人了。在这次远足中,对这种男女混杂的聚会我挺有兴趣的,这样的聚会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

“对,这我能理解。你别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瞎说一气而已。我不想伤害你。”

“没关系,基蒂。顺便说一句,我喜欢和你一起开车,你驾车起来很有把握的。”

“还好我不用开药剂师的那辆大车,要不然我肯定就没有方向了。”

基蒂送我到维托德的家门口,我的汽车还停在那儿呢。她和我握手,很遗憾地说,想不到这次阿尔萨斯之旅会以这样的悲剧收场。

我拿好行李箱,向着曼海姆方向出发了。我在发疯似地考虑,如何先将那把电卷棒处理掉。我在内卡河畔停下车来,从箱子里拿出那件罪证塞进手提包里。然后,我沿着田间小路走,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将那把电卷棒扔进了水里。

我回到家大约两小时后,维托德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和恩斯特可能第二天也可以回家了,尸体会从法国被运送到拉滕堡,不过警方还有一个问题:在斯卡拉特的行李箱里有一只电卷棒的盒子,可是那把电卷棒不在里面,是不是我们——我和基蒂——无意间错拿了她的东西。我说“没有”,不过又说道,基蒂也觉得好像在哪儿看到过这个东西。

“那么说,这把东西她是带出来了?”维托德说,“我还以为斯卡拉特稀里糊涂,只带了一只空盒子呢。那好吧,我既不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警方会对此物件感兴趣。”

他和我话别,并答应马上再和我联系。

我事后生自己的气了。或许我应该告诉他,我把那把电卷棒放在了我的行李箱里才对。我完全可以马上买一把新的电卷棒。可另一方面,我不知道斯卡拉特的电卷棒是什么品牌,用了多长时间了。一旦这个东西和原来的盒子不吻合,那么这件事看起来可能更有可疑之处了。尽管如此,我感到不安和烦躁起来。幸运的是,我还有两天假期;我想全部用掉它,以使自己从身体上和精神上完全恢复过来。

第二天,罗默尔太太打电话来了。是不是她可以过来看看?她是下午过来的,迪士高躺在我的怀里,让我好感动。罗默尔太太小心翼翼地提到她计划中的美国之行。我向她许诺说,这条狗我随时欢迎它过来,罗默尔太太对此感到十分高兴。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么她准备马上去订票,在美国她的女儿那里呆上三个星期。我鼓励她,没事在那里呆上六个星期好了,因为反正去也去了,安心呆着就是了……趁此机会我还问她,她女儿是否知道父亲是谁。不知道,她说,她的父亲已经去世。

顺便说一句,为了向罗默尔太太表示敬意,那天下午我戴上了那枚胸针。我还没有把它交给恩斯特·施罗德,但我计划在葬礼之后将这枚胸针送给他。看到我戴上了这件价值连城的东西,罗默尔太太高兴极了。

她提到她那只老狗,它的视力和嗅觉看来都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迪士高年轻的时候,真是一只抓猫能手。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动的,哪怕是鸟儿,它都会狂追不止。随着经验的增长,它至少放弃了这一念头。”她独自放声大笑。

“有一次,那时它还又小又傻的时候,我带它一起到滑翔运动场地。人们可以从远处看到一只大鸟飞到绿草坪上,平稳地着落。那只狗没有用皮带牵着,于是急忙扑过去想逮住猎物。我当然紧跟在

它后面,因为正好有个路障,它从我身边逃走了。我又喊又叫,它才算听话地回来了。”

“嗨,”我说道,“你这只小狗,如果你能逮住这只鸟儿,你究竟又能拿它怎么样呢?”

我尽义务地稍稍笑了笑。

罗默尔太太继续说道:“后来,这样一幅画面常常就像一种象征一样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或者说所有的人,都在追求一个伟大的目标,希望得到一切,但就像这只小狗一样,我们很少知道这个猎物并不是我们希望得到的,于是我们就完全拿它无从下手了。”

她注视着我,说道:“顺便说一句,这完全是两码事!您去看看医生吧,海尔特女士,我觉得您最近一段时间气色不怎么好。”

在这天剩下的时间里,我大多躺在床上。星期日晚上,我从维托德那里得知,他打过电话给基蒂,但她家里没人接。他和恩斯特又回到家了。药房关门了。恩斯特在忙孩子的事。

我问他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下星期三,”维托德回答,“验尸报告表明,斯卡拉特是淹死的。正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她心脏病发作,失去知觉,然后淹死了。”

“维托德,你怎么样?”我问道。

“还行吧,”他简短地说。

我决定发表一下意见。

“你那天晚上还和斯卡拉特一起抽过烟,”我开始道,“不过因为这事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我没和警官说起过。”

维托德发出一声叫声,听起来像是猎物被射伤了身子。

“蒂哈,我告诉你:你用不着保护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那你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件事呢?”

“出于尊重死者,当然也出于尊重恩斯特。他已经够倒霉的了。难道再让他怀疑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欺骗他吗?”

“可她就是这么做的,”我断言道。

我听到维托德的打火机咔嚓一声,又听到他在急促地呼吸着。

“纯粹胡说八道,”他愤怒地说,“我们只是很长时间在外面坐着说话,也没有做什么别的事。”

“那你们后来究竟又为什么上车了呢?”我问道。

维托德很激动。

“如果这是审问,那么我处在你的地位,也一定会首先自扫门前雪的。我们到村里买烟去了。再见!”他很生气地挂了电话。

过了十分钟,他又打电话过来了。

“蒂哈,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刚才失去自制力了。当然你真好,没有透露我们夜晚见面的事。我向你表示感谢。那么你后来听到斯卡拉特回来了吗?”

啊哈,到自动售烟机那里去只是一小段路程,在车里呆很长时间就说不过去了。维托德可能担心,我完全能够预料到他们在车里不仅仅是在抽烟吧。

他似乎平静下来了,又说了一些话题,终于问我是否去参加葬礼。

“葬礼究竟几点开始呀?”我问。

“就我所知,下午两点,葬礼在拉滕堡公墓祈祷室举行。”

“这个时间恐怕不行,我不能又去休假了,”我解释说,因为我不想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第二次参加葬礼。我们友好地话别。

尽管感到相当吃力,但我还是得重新回到办公室去。我的工作不可能让别人去做,我的上司也根本不会去承担我的工作,所有这一周我必须处理的活儿,都在我的办公桌上堆放着呢。我要是整整三个星期不去上班,那种情景真是难以想象呀!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在拼命加班。无聊的堆积如山的公文占满了我的办公时间和业余时间。我的心里早已不再去想热恋、美食和漫游的事了,我忙碌的职业生活也多多少少驱散了对死去的女人、危险以及神经性激动的回忆。以前,偶尔晚上有些什么重要安排,在我完全是小菜一碟。也许现在我属于上了年纪的那一批人,或者终于开始进入更年期了吧,因为早点起床,整整一天聚精会神地工作,到了夜晚还要将洗好的衣服晾出去,以及洗刷杯子,这些都让我累得不行。我几乎都忘记每天去想维托德了,可在不久前,我早上发自内心的第一个问候和晚上发自内心的最后一个问候都是属于他的。

大约在我辛苦工作五天之后,维托德打电话过来了。他显得很激动。这一次他几乎没有平时那种友好的开场白,他一向是以这种开场白开始对话的,而且主要涉及询问我的心理状态。

“你还记得吗,蒂哈,以前人们不是老是谈起‘幸运警官’吗?如今这种最成功的警察被‘计算机警官’替代了。不管怎样,现在有许多年轻的警官,一刻不停而又冷酷无情地在他们的计算机里输入数据、事实、人物和罪行,有时通过这一途径可以发现一些平时想不到的相互关联来。”

我好奇地倾听着。“那后来呢?”我低声问。

“哦,我又到拉滕堡警察局去作了一次口供。自从希尔柯去世后,我常常到那儿去,不过这一次真把我搞得晕头转向了。阿尔萨斯警察局已经给帕梅拉·施罗德案结案,并将案子

转给了拉滕堡的同事们。而在拉滕堡警察局里,有一个计算机迷。他没有借助于什么技术分析,却首先想到了这一点:那几个太太都是短时间内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死的,而其中的两个丈夫还是好朋友。不过现在就更有意思了。他认识贝克街上的一位同事,那个人负责璧德案,同样也是个计算机迷。他们两个人想到,所有这些案件都发生在这儿的附近地区,所有三个女人年龄都不大,也没有生病。蒂哈,这同样的话我上次也和你说过了,我又不是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