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江没有说错,“逐日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魔教。孙稽不知道,黄莺也不知道,就算去问梅娘,她也会说不知道。
但李有财知道。
这是三个梦里经常梦到的字,这是他日夜都想击破的魔咒。
这是残杀了他家人的噩梦。
李有财双目泛红,身子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但好在山间风大,时有声响,房内的两人也未发觉。
孙稽道:“真没想到司徒先生这样的人,竟会是西域小派里出来的。”
“此言差矣,西域门派中也有许多高手,只是他们从未来过中原,中原之人不了解罢了。”司徒江又道:“我背叛了逐日教,弃暗投明,并助郭盟主名声大振。可郭盟主却时时刻刻提防着我,聚义盟成立之后,便给了我一个虚名。”
一个背叛过他人的人,自然要受到别人的怀疑。这是毋庸置疑的。
孙稽道:“其实所谓的正派通常比那些邪魔外道之人更恶心。他们勾心斗角,心里想的皆是权术阴谋,这些人的内心远比魔教之人更肮脏。那些顶着光辉头套的武林名宿,背地里指不定干了多少肮脏的事。”
司徒江道:“小友看的不错,也只恨我当初未想到,郭松仁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突然发难,道:“聚义盟成立后,不断有武林中的帮派加入,越发壮大。久而久之,聚义盟中便出现了一些派系。”
“其中分三大派系,丐帮单独分为一派,另有例如昆仑等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门派成为一派,最后一派则是那些由江湖散户与小门派组成。这三个派系都遵从郭松仁,但也都在暗自较劲。”
所以聚义盟表面上非常强大,实则也是一盘散沙,若是没有郭松仁,那这个聚义盟将会四分五裂。
孙稽笑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司徒江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只要你能帮我,我自能将你要的给你。”
孙稽道:“那李有财呢?”
“我知道你很讨厌他,聪明人是不喜欢与聪明人在一块的,尤其是两个年纪相仿,又绝顶聪明之人。”司徒江道:“三国有言,卧龙凤雏,得其一则得天下。可凤雏先逝,卧龙一人孤掌难鸣,而今我身边有南湖公子与李有财,我想你两人联手必定如虎添翼,李有财你说是也不是?”
司徒江抬起头,目光直指房顶上的李有财。
李有财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司徒江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察觉到他,更能准确的洞悉来人是谁。
孙稽也被吓了一跳,他此刻才想明白,司徒江说话的含义。原来这话也不是对他一人说的。他对着房顶喊道:“李兄为何不下来,我们兄弟两有些时日没见了。”
李有财知道此刻是不面对也不行了,抱着黄莺悄然落地,步入房内。
司徒江道:“我还在想李小友身旁会是谁,原来是黄莺姑娘。”
司徒江救了黄莺的性命,黄莺对他自然非常感激。进门后,黄莺就跪了下来,道:“多谢,多谢先生的救了我一命,小女,小女感激不尽。”
司徒江竟起身将黄莺扶起,然后道:“你也不用谢我。”
黄莺抢道:“不,不,我要谢的。”
“因为我只是让你多活了一会。”司徒江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就像他一直挂着的微笑。
但是这句话的意味却非常明显了。笑里藏刀,便是他这样。
李有财当然发觉了有什么不对,但为时已晚。司徒江的身法,又岂是李有财可以比的。他一只手提起黄莺,几步就奔到崖边。
此处原离地不高,也就十几丈,但奇就奇在这片山峰之间,竟有一条地下河。而这条地下河恰好就是司徒江所站崖下。
从上往下望去,少说也有二十几丈。
黄莺听到司徒江的所说之话,先是一惊。等到她人反应过来,已被司徒江如同提一只小鸡一般提在悬崖上,这时已骇的连叫都叫不出。
山风急吹,掠过黄莺的双足。
司徒江人站在崖上,右手向外伸出,将黄莺悬空在深渊之上。
司徒江笑了,他的笑声还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淡,但这时再听到耳里,甚至比那地狱的鬼哭还要骇人。他对黄莺道:“我原也不想杀你,但你听到了太多不该知晓的秘密,所以你只有死。”他在说死字的时候,还顿了一顿。
李有财急忙奔出,大喊道:“司徒先生,快将她放下,我答应你便是。”
听到李有财的叫喊声,小青与柳伤琴两人迅速从屋内奔出。而此时,李有财已奔到崖边,他喊道:“我答应你,你别杀他。”
“你怕了?”
李有财没有回答,因为他的确怕了,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比害他自己还要难过。更何况是如此可怜的女子,一个他下过承诺要带她走的女子。
司徒江的手松开了。
就是这样,轻轻的松开了。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所有的一切
都静止了。
司徒江面带微笑,杀一个人,对他来说是这么的简单,这么的自然。
孙稽就像是一位来看戏的看客,他双手抱胸,嘴角挂着看戏人独有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瞧着眼前发生的这场大戏。
而小青与柳伤琴目瞪口呆,眼前这可怕的一幕竟出现在她们的身前。
黄莺双眸瞧着近在咫尺的李有财,满目柔情,她满足了,至少在生命的结尾,还有一个男人愿意搏上性命来救她。她满足了,也不在乎那些过往的承诺了。梅娘说的没错,能瞧见外头世界的,只有她们的尸体。
梅娘的话,总是没错的,没错过……
也许梅娘说的不会错,可总有人会去想着改变,去突破。
李有财不是一个会想着去突破的人,但他却是一个不能见死不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