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中的酒往往不会太好。
毕竟客人来这里都不是喝酒来的。
酒虽不好,但饮者有兴比什么都重要。对于两个数年不见的好友来说,一杯醇酒便能道出这些年的辛酸与快乐。
“我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李有财又开始往杯中倒酒。
庞胖子却连连摆手,道:“我不能再喝了。”
李有财奇怪的瞧了他一眼,因为几年不前这个叫“胖子”的瘦子还是一个大酒桶:“你不要喝了?”
庞胖子眼睛不时的往杯子里瞥,口中好像有哈喇子流出:“不喝了。”话音中显得有几分推脱。
李有财眼光一瞟别桌上的关屹,见其正捋着自己的短胡子,不怀好意的对庞胖子笑。即心中有了谱,转身对关屹道:“老爷子别有乾坤,在下佩服。”
关屹哼了一声,侧过身去,道:“佩服什么?”
李有财道:“能让一个酒坛子离开酒水,当然很值得佩服。”
关屹老脸一红,道:“我可没让这小子不喝酒。”
庞胖子立即插话道:“师傅说了,喝酒误事,作为弟子当然要谨遵师傅教诲。”
关屹胡子又被吹了起来:“谁是你的师傅。”
庞胖子立即点头哈腰起来:“当然是您啦。”
李有财瞧着这两人不打一处觉得好笑,便打趣庞胖子:“既然如此那你刚才喝的几杯又怎么算?”
庞胖子对李有财瞪了瞪眼睛,急道:“你怎么拆兄弟我的台啊!”转头又瞧了瞧自己的“师傅”,连连干笑道,“师傅,你老人家也知道,固有相逢总要喝上几杯的。不是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吗……”
相聚的时光往往非常短暂。很多时候,人越想珍惜的时光,却很难抓住。就像你手中的一把沙子,抓得越紧,反而流逝的越快。
瞧着缓缓变黄的天,李有财无奈的叹出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庞胖子,笑道:“和你在一块总是这么开心。”
庞胖子眯起眼睛笑道:“我这么好笑吗?”
李有财站起身来,道:“不好笑,只因你是我的好朋友。只不过我要走了。”
庞胖子突的站起来,疑惑的瞧着李有财,问道:“你要走?”
李有财点了点头。
庞胖子正要再问,一旁的关屹已经凑过来,抢道:“你要去哪儿?”
李有财道:“出城。”
关屹又问:“你前几日不走,为何现在却要走。”
李有财拿起桌上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对两人道:“我前几日不走是因为我还想知道一些事情,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孙暨虽然坐的远,却也听到了李有财的谈话,走过来问李有财道:“你知道白樟子老人的身份了?”
李有财点了点头。
庞胖子急道:“连师父都查不出这人的底细,你又如何知道的?”
李有财摇了摇头,却不答话,道:“你们今日也走罢,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庞胖子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肃杀之气,突然抢上来,拦住了他:“你要走也好,但切不可如此明目张胆的走。院子后头有一条小路,从那儿也可到客栈。随我来。”
李有财却推开了他。
庞胖子当然很惊讶,因为这一推力道不小,将他推开了一丈远。再看李有财他已经与孙暨走到了店门处。
“等一等。”这是关屹说的,“你先等一等。我知道外头来了不少人,但我还有一个消息忘记与你说了。”
李有财道:“请前辈明示。”
关屹叹了一口气,道:“此地不方便说。你若能脱身,速去藏剑山庄便知。”
“好。”丢下这个字,他就已经走到了街上。
孙暨回头瞧了一眼关小然,也要踏出店外。
关小然急忙呼喊,眼神中脉脉留情:“我们还能相见吗?”
孙暨回头一笑:“说不定明天就见着了。”话音一落,便与李有财步出门外。
关屹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好两个少年英雄。”又对庞胖子与女儿道,“快走,外头来了不少高手,我们这就从后门出城去。”
有高手的地方,总是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那飘红的夕阳也好似给这股气吓到,早早的躲在了昏黄的云彩后头。
整个天色都变的蜡黄,还有说不出的压抑。黑沉的云随时能将腹中的烟雨卸下,已有不少耐不住性子的雨点从云雨中挤出身子,落向地面。
滴答滴答。
落在黄土地上。
滴答滴答。
飘在单薄的衣衫上。
还有一把把厚重的兵器。
这些兵器每一把都锋利无比,血腥气十足。他们的主人当然也曾浴血沙场,在刀口舔血。
李有财站在了街上。
四周安静无比,除了雨声只有偶尔从角落中传出的呼吸声。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大门
紧闭,只有少数几家客栈饭馆还在经营。但放眼望去其中也瞧不见任何一个人。
李有财知道。这附近早已有不下五十个人在埋伏里。或许更多。他缓缓的从腰剑冲抽出了银丝长剑,他已经有太久没有主动地取出这把剑。
当别人要杀你的时候,你应不应该杀了他?李有财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被这个问题所困扰,自从郭松仁离去之时他便开始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