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轮劫【一】

殇轮劫【五】

〔一〕

赤练告诉他,南公说劫已经过了,不就是他白凤意识到自己对年轮的感情了么。白凤凰的骄傲,如果是为了年轮,这一身傲骨放下又如何。把舍弃的温柔拾回来,只给年轮一人。眸中染了柔色,他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了。耳边的风在呼啸,想见年轮的念头快把他逼疯。面容上虽然看不出情感变化,可内心却怎么无法平静下来。

问题就在于,他失去年轮的踪迹太久,要找到她谈何容易。白凤不解,明明鸟羽符她随身带着,可无论他怎么找,都寻不到任何踪影。他也曾到年轮酗酒的城镇,街上行人相伴,只有他孤单的捧着一盏花灯。倚在石桥边,却不见那朝思暮想的人。那时的年轮所放的花灯,仅是求他一生平安无忧。他都知道的,那个时候的年轮,被隐在暗处的白凤看在眼里。

另一边的年轮却在整理梳妆,戴上配饰,坐在铜镜前有些许发愣。直到有人来唤她,年轮才起身,缓步离开。在诺大的酒楼中,年轮作为一名舞姬出现。这种热闹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那些地方达官贵少,贪酒爱色的人。年轮也许从没想过,她还会回这里,这个〔逆风〕的驻点之一。没有高渐离的奏乐,没有宫廷乐师,即使如此,年轮的舞也没有逊色的样子。

动过了的心,错过的流年和起过的舞,都好似那消融的雪,永远无法回去。风划过颈间,吹干了湿泪。薄纱遮望眼,舍去万千情。盼君不见君,思念散成风。

回了厢房,这酒楼建在少有的繁华地带,几乎一整天都是大门不闭。抹去妆容,换下常装,一旁的侍女意识到年轮的意图,连忙出声提醒,“姐姐,一会还有莫公子的酒席呢。”只敢稍稍抬眼,观察年轮。

平淡的扫了一眼侍女,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放心,不过是去夜市看看罢了,担心的话你一同去就好。”唇畔勾起弧度,铜镜中伊人的心思却不在这。从偏门离去,不愧是一片繁华地带,夜市也是热闹得很。小摊主在卖力的招揽顾客,年轮好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点也不安分。欣赏了字绘,听了说书。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糖绘的摊子,快步走去。

看着这片繁华的夜市景色,白凤不禁有些惊讶和感叹。因为派出的谍翅回报,年轮有在这附近出现过,他才会找到这里。双手抱臂,站在屋顶上,俯视这一切。肩上的羽带轻飘,白裘缠绕。蓝紫色的发丝染上夜色,隐约可见。寻了半刻无果,无意一督却见一抹蓝色在偏摊边上。那身舞裳,他怎么会认错?悄无声息地落地在她几步之外,周围挂满了艳红色的灯笼,喧闹的人群对他而言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白凤没有走上前,而是静待伊人转身。复杂不已的心情期待又害怕。双臂垂在两侧,不自觉握紧成拳的手表现出很紧张以及兴奋。

接过精致的糖绘,自然的转回身顺势抬头,却在看到身后之人而怔在那里。四周的灯光晃过眼眸,引起一阵眩目。灵透的双眸中只剩下惊讶和失措。他,还是找来了……

心中高悬的石头落地,确定是年轮整个人都放松了。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想要抬起启恩却又僵在那。不过几步距离,他却迈不出半步。

往来的人好似一道道流光划过他们的身旁。终究,是躲不过他。

“姐姐,该回去了。”随来的侍女并未发觉年轮的异样,只是谨提醒着时间。年轮随口应了声,垂下眼眸,收回目光不再犹豫的迈出步伐。没有任何顿留,不等白凤说任何话,淡漠的从他身边绕过离开。她的目光再未停留在他身上,陌生得,仿佛他们从未见过一般。淡淡的发香似有似无,几缕发丝触到他的侧臂。平常都会忽略的触觉此时却无比清晰的传来。耳边似乎响起了铃摇声,轻盈,灵动。却在擦肩而过时一个重音。

曾经的人都已经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只有空谈和追寻。只是有些人,不是肯去挽回便能找回来的。

紧随年轮其后,来到酒楼。跃上月下枝头,探看年轮的所在之处。只见她已经换了衣裳,上了妆,朝一名男子走去。举止优雅的为男子斟酒,与他谈笑。

繁花凋落,再见伊人。那人垂眸轻笑,却刺痛了谁的眼?她心甘情愿的这般生活,也不愿与他多说只言片语。涌上心头的痛,是对自己的恼怒,后悔,还有难过。她的笑,她的选择,都是最锋利的武器。原来男女间的情爱,永远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它很脆弱,需要两个人细心的呵护,容不下半粒尘沙。白凤不知此时自己冷着脸的模样比过去更加可怕,怒意占据他的内心。没有犹豫下一瞬离开这里,只剩几支白羽飘落,寂寥,没有声息。乘风踏着白羽来到城郊的瀑流边,男子抿着唇,胸间一口气始终没有咽下,硬生生的哽在那。

良久,盯着手中的琉璃簪,眼眸暗淡染上失落。想要为她绾上青丝,清楚的告诉她,他要她,只要她一人足矣。微风轻拂,却无法将白凤心中的疼痛吹散半分。莫名的烦躁让他无法平静,曾经他对她的不屑嘲讽,如今却是她的潇洒离去。他自信的以为,自己对于年轮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她永远不会把给他的一切再给别的男人。可是他错了,如果对

她再坦诚些,细心些,或许她还会笑着跟他说:“好久不见。”

可是同样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带回年轮。眼前一亮,收好簪子又往城中去。待到侍女离去白凤才现身进屋,只听一阵水淋声,顿时半步也移不开了。屏风后的伊人一怔,随即调侃道,“白公子真是别有雅致,”又是一阵水声,年轮只穿了薄薄的罗裙便走了出来。光着玉足踩着柔软的皮毛上。绕过白凤身边,到矮几便屈坐,倒了杯酒,“难不成公子是来找年轮饮酒作乐的?”将酒液送入口中。

下一刻却站在白凤面前,揽过他的脖颈一压,不顾他诧异的神色,迅速对准那薄唇,覆上。一手轻抚白凤的侧颊,缓缓把酒液渡入他的口中。樱唇先离,却又舔舐了下他的薄唇这才满意。

注定的人,无论离开对方多远,都会再次相遇,纠缠一生。

软软的靠在白凤的胸膛上,纤指在他颈间轻划。樱唇上挑,看着他滑动的喉结,轻笑出声,“公子可还满意?”稍弯眉眼,一片柔色。不管过去多久,她仍会不由自主地依赖他的体温。小心翼翼地抱着年轮,白凤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隔着一层薄薄布料传来的柔软触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疏远的唤他,咬着牙,“学的不错。”下意识抿唇,似在回味。年轮没有看见白凤眸中的柔色,以及他安心的神情。原以为已经淡忘的疼痛,此时又无休止地涌了出来。先前见到他,又悲又喜,没有任何防备地愣在那。此时,她能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炽热。

巧妙的从白凤怀中脱身,背对着白凤,漠然,“我不过问你来的目的,也不想与你再有纠缠,你走吧。”手不自觉的握紧,揣测白凤的心思太累了。只是,当初弄玉支走白凤,心情也跟她一样纠结吗?

怀中的空位仿佛变成了空洞,慌乱的情绪让白凤愈发烦躁。“如果我不走呢?”不想与他纠缠,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后者余光督了白凤一眼,想起曾经的自己总是端着笑脸赖在他的身边,可是那样愚昧的她,白凤从没有心疼过。弄玉的端庄贤淑她学不来,白凤的目的,她也不愿探知。

垂眸隐去痛色,一副慵懒的姿态躺在美人榻上。玉脂般的肌肤在月色下生辉,随着她的姿势动作而露出一双玉腿,几缕青丝垂落在胸前。白凤的眸色深了几分,迅速褪下裘袍盖在年轮身上,一指挑起她的下巴。他是护短,他是不顾结果,但他更在乎年轮的想法。“你在这里很开心?”回想起年轮谈笑间欢心的模样,心里就闷的慌。白凤害怕自己没来得及给年轮的,被别人抢先给了,占据了他的位置。怕她就此改变,再没他了。

裘袍上还留着白凤的味道,不经意嗅了几下,“这里的客人开心了,我自然不差。”从裘袍下伸出手,反挑动白凤的喉结,这个男人的忍耐力她可从不抱期望。后者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抓住年轮作怪的手,声音有些喑哑,“不许胡闹。”话一出口,就督见年轮眸中闪过的一抹失落,仿佛被什么揪住心脏一般,使他无比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