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除了失落还多了一分冷意,挣开白凤的手,像只受伤的猫咪将自己卷缩起来,“既然是胡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赌气,如果不在乎,也不会说出违心的话吧。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模样,才想要躲起来。后者顿时不知所措,先不说他有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再者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像年轮这样的女人。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却又给不了她安全感,甚至……只会一直伤害她。
男人双手抱臂,冷色染上脸颊,只叫人看了以为他在生气。就像是雪山巅峰的一潭冰泉,任何人来打破他的宁静都要受到惩罚。
刺眼的晨光洒进屋里,让年轮有些不舒服。翻转着身子却一空摔在地上,传来的疼痛让年轮彻底清醒。紧蹙着眉头环视四周,确认白凤已经离开后内心却是复杂。揪着披在身上的裘袍,若不是有它,或许年轮会以为自己昨晚不过做了一场有白凤的梦。地上还有几支白羽,拾起来。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年轮闻声望去,是几只蓝尾鸟儿站在枝头上。不是白凤的谍翅还是什么?转身,将白凤置在枕下,又发愣了许久。再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花谢香飘去,春去秋又来。这些年,她得到了什么?他又赢得了什么?还是荒废光阴,任那美好从指尖溜走,再也寻不到它。白凤,你追寻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你要的是自由,我给你便是,又何必再来纠缠……
从来没有未完的故事,只有未死的心。原不屑于这红尘纷扰,却不料自己早已注定成为这尘埃中的一粒渺小存在。曾经期望的,成了奢望,最后是绝望。花期绽放不过短暂几日,却用尽其他季节来为这瞬息的美而铺垫。
命运,你看不到它,它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就缠着人与人的一生。它玩弄你,折磨你……却又给你带来幸福。
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年轮的目光有些迷茫,思绪也早就不知飘到了何方。转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变得陌生,抬起手抚了几下眼角的花案,一切都变了呢。抚琴,年轮本是不愿的,却又思虑再三,才取出一直跟随她的古琴。往昔又再次浮现。
纤指抚上琴弦,轻轻拨弄,一声低沉的音节响起。这些年来,年轮抚琴的次数不过尔尔,一次,是白凤失忆时而弹奏的,只因他忘了一切,可脑海中那人的身影久久不散。他放不下对她的眷恋,白凤,你要我如何与弄玉相比!曾经,只有她抚琴时,白凤才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竹屋附近。年轮承认自己对白凤可以依顺,可终归有一份骄傲。几次发觉之后,年轮便再未抚琴。她是舞姬,而并非琴姬。
似是自嘲的轻笑,年轮放下琴后从房间出来,侍者一怔。按照年轮平常的安排,接下来她应该不需要再露脸了才对。穿着秦服,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多久,年轮最初停下陪酒的桌席已经聚集了不少可人,敬酒,年轮毫不推却。唇边的轻笑,始终不见淡化。自暴自弃的表现,原来她对白凤的感情,已经无可挽回到这个地步了。将来如何她不愿想,现在又为何不让自己多开心些呢?那些笑,有几分真假,又有多少人看得出。
骄傲的白凤,单是在哄人开心上就遇到了挫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为任何人心动,又怎么会去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思呢?繁花似锦的年华,弹指一瞬。
月色透着凉意,酒楼依旧一片热闹。叹尽了谁的忧愁,褪去了谁的伪装。背后的一阵寒意,使年轮一阵失神。但随即掩去了那抹惊讶,继续饮酒的动作。不知是谁提出的游戏,要求年轮与他们猜拳,每输三次就脱一件衣服,前两次便是喝酒。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嫣笑着说“就这么决定吧”。几局下来,年轮很快便褪下了一件外衫,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羞意。一直躲在暗处的人狠一咬牙,迅速冲了出去。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东西罢了。
白凤出手阻止了年轮正要解下腰带的动作,眸中带着一抹厉色,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男人。薄唇紧抿着,面色冰冷。温意传到手心,年轮垂着眸,波光粼粼。白凤,你为什么不继续躲起来,冷眼观看不就好了吗?
唇角上挑,“公子也要加入我们吗?”摆开白凤的手,年轮嫣笑着说道。周围的人都为白凤的突然出现而安静下来。不满他的举动,打扰了他们的乐趣。“没兴趣!”目光捕捉年轮的每一个神色,举动,冷声吐出这三个字。占有的冲动驱使他出现,白凤本就生性骄傲,又怎么允许自己心悦的女子跟一群男人饮酒作乐,还调情呢!
对白凤的言行极其不满,有几个在人群中低声连骂。来这里没兴趣玩乐,那干嘛还来打扰他们。
绕过白凤,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那,还请公子离开吧。”脸上挂着笑容,却不掺夹任何情感。对我感到厌恶吧,白凤,这样你才能不被任何凡尘牵挂,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后者因为年轮的冷漠而心痛,快速转回身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却不慎扯开了衣服,露出圆润柔滑的香肩,几缕青丝搭在上面。周围此起彼伏的几声高呼,惹得白凤颊上不禁染了一抹绯色,冰冷的面具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年轮樱唇微张,目光在白凤脸上停滞了几秒。扯上衣肩,缓缓转身
。
“我们继续吧。”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能够听到。随后,就有几人附和,“年轮姑娘不比在意这无礼小人……”之类的话。只见年轮赔罪地灌了自己几杯烈酒。白凤可曾知道,这酒有多苦。身后的男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一步上前夺下年轮手中的酒樽,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口饮下。
“你要喝,那我替你。”另一只手握住年轮的手,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不知是这群男人是有意还是来了兴致,一杯接一杯地要将白凤灌醉才肯罢休。年轮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换来反效果,他只会更加牢固的抓住她。怔在那失神的看着白凤玉色的脸庞,眸中波光潋滟,带着不解的复杂意味。从白凤手心传来的温暖,她知道,自己在动摇。那一根根紧绷的心弦,被白凤轻易拨弄。
今世的白凤素厌酒场,自然对酒这种东西是不喜的。明明自己就不喜欢,甚至讨厌这样东西,为什么还要逞强出来拦酒?周围的起哄声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引来了不少驻足看热闹的人。年轮就站在他的身侧,静静的凝望着他,迷茫,忧愁。白凤有多高傲,年轮是最清楚的,可是都来不及了。
不敌众人灌酒的白凤,硬是坚持了半个时辰。年轮招来两名侍者,“带回我房里。”他是因为自己喝醉的,纵然再狠心也不能把他丢出去不管吧。交代好后,年轮一个个敬酒赔罪,待人都散去了才回房间。早已备好热水放在榻边,年轮走上前卷起帘纱,看着醉酒的白凤发痴。他温玉的颊上因为喝醉而浮起了两片绯红,薄唇微张。发丝掩住了他紧闭的双眸,年轮伸出手撩开他的发缕。又为他拭去溢出的汗渍,褪去他的衣裳,只留一件薄薄的内衫随意敞开。
点了香薰,放下帘纱。年轮,你不该再对他有任何留恋。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最后还是侧靠在他的身侧。耳朵俯贴在胸膛上,听他跳动的脉搏。她果然,还是自私的不想放弃他……
夜色愈深,月光窜进屋里,增添几分凉意。榻上的两人,不知何时十指相扣。明知道期望的不可能,却还要欺骗自己,真是可悲。
第二日白凤醒来只觉一阵眩晕,心念之人正悠然的坐在团蒲上喝茶。没有等他的呼唤,伊人已察觉身后的动静。慢条斯理地走向白凤,垂着眼眸,唯独不对上他的目光。好似漫不经心的一般,为白凤着衣系带,纤指无意地划过他的胸膛,慢慢的移动着。系好内衫的腰带,年轮又伸手拿过挂在一旁的衣裳,细心的引导着白凤穿上。后者低头垂眸看着她好像做过无数次的举动,心里一阵波澜震荡,还有苦涩心酸。
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也为别的男人穿衣吗?”抓住她的手腕,这个问题在他失忆时便让他烦恼了好久,只是那时年轮还未占据他的全部思绪,他也无心提起。可是,如果当初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烦恼许久。如今一想到心悦的女子可能为别的男人穿过衣服,无比温柔的对待,他就难受的不得了。矫情?如果连自己的感受都不敢承认,是打算一辈子都当个没有知觉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