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翌日照常升起。
告别库洛卡斯和拉布后,我们根据记录指针指示的方向朝威士忌山峰出发。
伟大航路的气候千变万化,一会儿大雪纷飞,一会儿艳阳高照,比从札幌飞往冲绳还刺激。
好在低温时有维尔特预备的御寒大衣,还有艾斯自带的暖炉特技,高温时就比较难受了,湿漉漉的汗水紧贴着衣物,好不黏糊!艾斯让我把斗篷脱掉,我扭扭捏捏地不肯从命,飞速将兜帽摘下又套上。
“我吃了奇怪的恶魔果实,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你看光我的身体,会被辣眼睛的画风吓到的!”
他一愣,抓着雀斑说,“不是要看光你的身体……”烈日竟照得他的脸微微泛红,转过身,“算了……”
我嘻嘻一笑,从背包里拿出解暑风扇,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实在惬意。
路上的饮食基本靠现捞现做,艾斯负责捕鱼,我和维尔特负责加工。艾斯的饭量尤其大,有时未到饭点,自个儿自给自足,把弄上来的贝虾鱼蟹往火热的胸前一捂便烤熟了。
吃货,我扔给他一包调味料,吸着库洛卡斯赠送的可乐和维尔特聊天。
“话说,维尔特先生为什么想谈恋爱,大海上的男儿应该不会执意追求儿女私情吧?”
“怎么说呢……”维尔特搓了搓鼻子,“起先是老爹他们的主意啦。”
“老爹?”
我“咕噜”一口吸干杯底,艾斯也兴致盎然地凑在船边听维尔特诉说。
“艾斯先生,七海小姐,你们听过北海的童话《大骗子罗兰度》吗?”
“文布拉罗兰度。”艾斯边吃边说,“400多年前来自卢布尼尔王国的探险队提督。有一次探险归来后向国王报告在某一座岛上发现了堆积如山的黄金,国王闻言率领2000名士兵跟随罗兰度到达他所说的那座岛,却没有看到他所说的黄金。罗兰度因此犯下欺君之罪被处以死刑,还被冠以‘大骗子’的称号。”
“没错,老爹就是这位文布拉罗兰度的后代。数百年来,罗兰度‘臭名远扬’的恶名给他的子子孙孙招来了世人的无尽嘲笑,老爹也不例外,从小就在被陌生人骂骂咧咧、指指点点的恶劣环境下长大。”
“你的老爹一定恨极了罗兰度吧?背负着不愿承受的‘罪名’千夫所指。”艾斯吃完了他的烧烤。
“没有哦,艾斯先生。”维尔特冲他笑道,“其实老爹很喜欢罗兰度。十年前他偶然到达和童话绘本描述得一模一样的加雅岛,便开始了日复一日地潜水,虽然嘴上说着只是为了和那个扰乱他一生的男人来一场生死决斗,但其实老爹比任何人都相信罗兰度,相信罗兰度临终前说的‘堆积如山的黄金一定沉到了海底’,相信黄金乡的存在。”
艾斯语塞,竟徒手伸进海中抓鱼,被海水侵浸得毫无知觉,直到一只螃蟹钳住手指才“腾地”抽上来。
我问维尔特:“这些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吗?”
“啊,扯远了……”维尔特苦思冥想地挠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啦,其实我是《大骗子罗兰度》的绘本迷,出海后一年遇上了同样是绘本粉丝的猿山联合军,就和人猿大哥、猩猩大哥同行去到加雅加入老爹的打捞队伍,下水有五六年了吧,潜水夫病也得过好些次。”
怪不得会问库洛卡斯潜水夫病,我问道:“身体目前还好吧?”
维尔特露出令人安定的微笑,说:“没有大碍,倒是老爹担心得很,生怕我会跟他一样,一不留神发展成慢性病,加上长年捞不着黄金,最近心灵上也挺懈怠的,老爹就说干脆给我一个假期吧。加雅岛正好是夏天,人猿大哥听着音乐说:‘去旅行吧!’,猩猩大哥啃着西瓜说:‘去恋爱吧!’,两人擅自收拾好行李送我上小船,猩猩大哥还百般叮嘱:‘夏天就是要恋爱呀!’。怪难为情的,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在冰冷的海水中如何度日。”
这时一团火焰差点儿烧着了我,回头一瞧,发现艾斯正倚靠在桅杆上酣睡,鼻子里冒着忽大忽小的鼻涕泡,脚底下生着忽高忽低的火焰驱动引擎。维尔特的小船和艾斯的小船基本保持并行的速度,为防引火上身,我一个大跨步跳到维尔特身边,试探性地问:“你们有想过黄金乡也许在天空吗?”
我以为维尔特会大惊失色,甚至觉得我的猜测纯属天方夜谭,他却露齿一笑,有如打了一记强心针兴奋地说:“就是天空!”然后娓娓讲述了他和一个叫做安巴尔的女孩的青涩往事。
安巴尔和维尔特相识于中学,但安巴尔的恶名维尔特早有耳闻。威士忌山峰出名的不良少女,从小无恶不作,爬上别人家的树偷果子啦,和男生打架啦,吓哭小孩子啦,镇上的大人们无不告诫自家宝贝不要和她来往。
高中刚入校那年,两人分在同一班,还正好是前后座。午餐时间,周围的同学都埋头吃便当,安巴尔却托腮凝望窗外的天空。见状,维尔特好奇地问:“你在问天上的神吗?”安巴尔不为所动。
维尔特自顾自
地说:“我的父母离家探险那年,一个头发花白的海贼告诉我,如果心有迷茫,就问天上的神吧,神会告诉你答案。他决定要不要出海时就是这样做的。”
安巴尔终于慢慢看向他,眯了会眼,问:“所以你是这样决定要不要怪罪父母的吗?”
她一张口,周围的同学都投来惊诧的目光,维尔特这才知道前方的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安巴尔。
维尔特的父母是来自北海的探险家,母亲探险途中意外受孕便在威士忌山峰生下了他,差不多定居十年,等他能够独立生活,父母在他国小毕业那天再度踏上新的旅程。走之前父亲就像威士忌山峰的其他大人一样郑重其事地交待:“不要和安巴尔来往哦。”又憨笑着拍着后脑勺道:“其实老爸根本没见过她。”
“你问天上的神的时候,神说什么了?”安巴尔问维尔特。
“什么也没说。”
“什么啊!”
“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的吧。”维尔特咧嘴一笑。
安巴尔皱起眉头:“那个海贼是骗你的。”
“真的吗?”
她见维尔特虔诚地凝望天空,就问:“你在做什么?”
维尔特答:“我在问天上的神他有没有骗我。”
安巴尔笑了起来:“什么啊!”
之后两人偶有交谈,三年来也有幸分在同一班。安巴尔始终恶名远扬,同学们都不怎么和她搭话,她也不怎么理人,包括主动和她搭话的维尔特。而维尔特的人缘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可与安巴尔相熟后,班上和他交好的几名男生却莫名变得和他疏远。
父母离家以来,维尔特自力更生,每天一放学便在菜地劳作。有时他会碰到安巴尔,也只有在校外他才算真正领教到她的不良风范。
有回他正收菜,坐在树干上的安巴尔像往常一样摘下果子朝他身上扔。维尔特制止未果,只好一个个捡起来装进竹筐。